慶聿懷瑾猛地抬起頭,那雙秋月一般的眼眸裡泛起凜冽的怒色。
慶聿忠望肅然道“陛下為何如此?太子之死和父王並無關係!”
慶聿恭淡然道“陛下認為我熟知這種毒藥,順勢懷疑是我給太子殿下下毒,倒也不能說陛下無故發難,此事確實與我有關。南齊陸沉在幾年前病過一場,表麵症狀和太子這次的情況類似,而我之前讓盈野收集陸沉的信息彙總成卷,其中便有這段記載。陛下從盈野口中獲知此事,自然就會懷疑是我毒害太子殿下。”
他的語調很平緩,然而兄妹二人已經齊齊望向跪在地上的男人,眼神猶如寒冰。
“王爺,小人該死!但小人真的不是有意出賣王爺,前日陛下派秘衛將小人拿入宮中反複盤問,小人懼於天威不敢不說,請王爺饒命啊!”
慶聿盈野磕頭如搗蒜。
然而慶聿恭臉上並無怒氣,隻是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若非你告密,陛下怎會知道南齊陸沉的事情,又怎會未卜先知主動問你,還敢狡辯,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慶聿忠望大怒,抬腳便將慶聿盈野踹倒在地。
慶聿盈野強忍劇痛,掙紮著跪起來,再也不敢說話,隻是不斷磕頭求饒。
卻見寒光一閃。
“懷瑾。”
慶聿恭及時出聲,慶聿忠望也攔了過去,這時便看見慶聿懷瑾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匕首,眼神冷厲似劍。
“父王!”
慶聿懷瑾盯著跪在地上的男人,寒聲道“對付這種賣主求榮吃裡扒外的叛徒,何必與他多言,殺了便是!”
“未必是賣主求榮。”
慶聿恭搖搖頭,看著慶聿盈野,意味深長地說道“他本就是陛下的人,不過是奉陛下之命在我身邊做事而已,伱若就此殺了他,我如何向陛下交待?更何況現今我自囚於府,又有謀害太子殿下的嫌疑,滿朝文武都在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如果慶聿盈野死在府中,豈不說明我心虛?”
慶聿懷瑾深吸一口氣,緩緩退到一旁,將匕首收了起來。
慶聿盈野這一刻神情複雜,不再像之前那樣滿麵驚慌,垂首道“王爺,小人對不住您。”
慶聿恭淡淡道“你的秘密我無意探究,念在你鞍前馬後十餘年的份上,我不會取你性命。”
“謝王爺隆恩。”
慶聿盈野本就存了求死之心,否則不會一路跟著慶聿恭回到郡王府。
他隻是沒有想到,慶聿恭竟然會如此大度。
叩首之後,慶聿盈野起身向外走去。
慶聿懷瑾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此人從視線中消失。
慶聿恭則對慶聿忠望說道“陛下雖不許我出府,但是並未派兵包圍王府,亦未限製你們的自由。這幾天你去外麵走一走,讓那些人安心,莫要衝動胡來,以免鬨出不可收拾的麻煩。”
“是,父王。”
慶聿忠望躬身應下。
這時候慶聿恭終於露出幾分疲憊,緩緩道“懷瑾,陛下因為喪子之痛一時心緒激烈,這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因此胡思亂想,等將來查明太子之死的真相,陛下便會還我一個清白。你兄長素來謹慎穩重,我不擔心他,隻擔心你會鑽進牛角尖裡,明白嗎?”
慶聿懷瑾嘴唇翕動,最終隻能低頭說道“是,父王,您入朝大半日也累了,還請稍作歇息。”
慶聿恭欣慰地看著她,笑道“好。”
片刻過後,慶聿懷瑾回到錦苑,將所有丫鬟侍女屏退,獨自坐在窗前。
“父王,您為何如此信任宮裡那位?難道您看不出來這隻是他借勢發作的第一步,或許不需要太久,他便會對您掌握的軍權動手,等他將慶聿氏的力量悉數剪除,您還有反抗的能力嗎?”
慶聿懷瑾喃喃自語,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可是天子當朝發怒不假,父王被囚在府不假,如果真到了撕破臉皮的那一天,慶聿氏又將如何自保?
她起身走到門外,站在廊下,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抬頭望向遙遠的南方。
曾經有人對她說過,會給慶聿氏準備一條後路。
言猶在耳。
隻不知……這話幾分真幾分假。
慶聿懷瑾攥緊雙手,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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