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最好的結果?”
李景達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說道“還能更壞?”
蕭望之轉頭看向挑窗外的早春綠意,良久之後輕聲道“你要知道,大齊邊軍可不是隻有定州都督府。”
李景達啞然失語,他怎會不明白這句話的潛台詞。
蕭望之再度舉杯,一飲而儘,既驕傲又憐憫地說出一句話。
“不是誰都有陸沉的勇氣和擔當。”
……
數日後,皇宮禦書房內。
苑玉吉小心翼翼地在旁站著,天子麵上浮現從容鎮定的神情。
禦案上擺著三份密折,分彆來自靖州和定州,前後腳送來宮中。
李宗本先看的是靖州大都督劉守光的密折。
劉守光已經知曉景國內亂的詳情,他在密折中並未表露太激進的態度,隻是老老實實地向天子說明靖州各軍的近況,最後簡略地表明自己的看法,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靖州都督府會一絲不苟地遵循聖意行事。
李宗本看完之後顯得心情很好,隨即拿起旁邊陸沉的密折。
不出李宗本的意料,陸沉在密折中勸諫天子不要被景人的手段迷惑,景國太子之死為真,但是後續的內亂極有可能是假象。
他認為大齊應該靜觀其變,這兩年當以壯大自身為要。
李宗本的情緒沒有太明顯的變化,他淡淡道“你說陸沉這一次為何龜縮不前?要知道景國沒有發生內亂的時候,他還三番五次向先皇建言開啟北伐。”
苑玉吉心中如明鏡一般,垂首道“回陛下,山陽郡公履任不久,想來是出於謹慎。”
“謹慎?”
李宗本搖搖頭,平靜地說道“以前他沒有獨領一路邊軍,手裡的權柄有限,自然拚命想要建功立業。現在他是大權在握的定州大都督,麾下精兵強將無數,自然會生出一些彆的念頭。”
苑玉吉不敢接話。
李宗本不以為意,將陸沉的密折放下,又拿起第三份密折。
這是定州刺史許佐親筆所寫的折子。
然而李宗本隻是稍稍看了一會,臉色便十分陰沉,片刻後將折子猛地合上,寒聲道“這個許彥弼!”
“陛下息怒。”
苑玉吉連忙躬身勸慰。
李宗本微微閉上雙眼,胸膛不斷起伏著,可是許佐筆下如刀劍一般鋒利的言辭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許佐當然不會膽大到痛斥他這個天子,李宗本自認也有幾分包容的胸懷,不至於無法容忍許佐這樣的純臣,哪怕他的進諫方式無比犀利,若是和北伐大業無關,李宗本亦能欣然接受。
但是——
李宗本的目光移向旁邊陸沉的密折,他怎麼也想不到,許佐的態度居然會和陸沉極其相似,仿佛兩人提前商議過。
如此一來,他讓許佐去定州有何意義?
“陛下……”
苑玉吉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天子這般神態,最近一次還是兩年前的那個夜晚,不禁滿臉擔憂之色。
李宗本深呼吸幾次,心緒漸漸平複,擺擺手道“朕無事,去傳勇毅侯入宮。”
苑玉吉連忙應道“奴婢遵旨。”
身為天子潛邸時期的舊人,苑玉吉十分了解天子對韓忠傑的信任,這個時候肯定是要召他商議大事。
不過他還沒走出幾步,李宗本又道“等等。”
苑玉吉恭敬地聽著。
李宗本略顯遲疑,最終還是淡淡道“還有李適之,一並召來。”
苑玉吉心中一動,這位李尚書居然爬得這麼快,短短一年時間就能成為天子的心腹,不愧是老相爺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往後自己可得注意一些。
他躬身說道“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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