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雖然本質是變化相貌,但這種能力又不完全屬於“幻術”的範疇——化形過後妖怪的形體、血肉的部分,也會轉變成對應的樣子,是真實且可觸碰、可感知的。
所以,站在妖怪的角度來說,初學化形的妖怪,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來時間適應這幅新的身體,這是弊端。
而站在人類、準確說是天師的角度而言,這些實實在在擁有人類形體的家夥,可不像是那些隻是學會了隱形法術低級妖物一樣,一眼便能看穿原型,解決起來非常麻煩。
更麻煩的是,據周懸所知,這座城市裡還生活著大量這樣的家夥,他們偽裝成人類,混跡在人群裡,特地變化出極為普通的外表,在這座城市中“不為人知”的生活著。
周懸很肯定,麵前的男人就是那其中的一員,隻不過,他所選擇的外形,遠比他同類們的要高調、出挑。
“喔,抱歉抱歉,我想起來了,你跟警察說自己不是天師來著。”男人撓了撓頭,裝出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完全不提自己私闖民宅的事。
“不管怎麼說,周師傅也好,周道長也好,看在我不辭辛苦又親自上門拜訪,又幫你換門鎖的份上,咱們能不能彆這麼一幅互相防備、有很大誤會的樣子?什麼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聊呢?”
“那個女孩,跟你是什麼關係。”周懸夾著符紙的手垂於身側。
“你說小李?”男人眨眨眼睛,疑惑道,“當然是男女朋友啊,很難看出來嗎?”
“確定不是獵人和獵物的關係?”
“喔?從‘獵豔’的角度來看嘛?那還真是。”男人嘿嘿一笑,“你很懂嘛。”
“她還活著?周懸加重了語氣。
“需要我給她打個電話嗎?我是不介意。”男人輕鬆地說,“不過看你下午的表情,好像對情侶之間聊天不太感興趣。”
“不是她的事……”周懸看著他,“難道殺了那個通緝犯的人,是你?”
“你看吧,我都說了,咱們之間有誤會。”男人攤手,“你但凡給我一個自我介紹,外加說明來意的機會,咱們這會兒早就坐在一起愉快地喝茶聊天了。”
“你現在有機會了。”
“哎呀,坐下說嘛。”男人起身,主動走向距離周懸最遠端的那張單人沙發。
在經過客廳內唯一的光源——那盞落地燈的時候,散漫的暖黃色光線,覆蓋了他的身後。
順著那抹光暈,周懸看向他身後的地板。
那是一道被光拖長的影子,不,應該說九道。
那些細長的影子或卷曲,或舒展,像是九條黑色的綢帶,不斷變化、張揚地舞動著。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白璟。”男人在單人沙發上重新坐好。
“當然,如果你也像那些自傲的同類一樣,覺得妖怪不配擁有名字的話……”那張在人類社會的審美標準中,趨近於“完美”的臉上,浮現出了燦爛的笑容,“那麼你也可以叫我,「九尾狐」。”
……
“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山海經·南山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