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都這樣,去那路上,他們這一群人,能夠活著去雜湖朗諾山的,無一無二。
極寒的天氣、腳滑、惡劣的道路、路上的野獸、生番、厲詭、外神。
任何一物,都可以在路上要了他們的命。
雜湖朗諾山未處於任何的商路之上,就因如此,所以無儘白塔寺亦無如何在意此地,所以,這裡成為了一個發配僧侶的地方,止不過,以前這種事情很遠,根本就陸峰這樣的僧人,無有關係。
現在這種事情,落在了陸峰頭上罷了。
甚至陸峰可以想象,他之所以被發配,還應是因為明理長老的緣故,他作為明理長老弟子的緣故,所以才得了一個“發配”的機會,若無自己的“本尊上師”這樣一個身份,他未有可能會有如此一個機會,他可能會因為各種意外死去。
主持尊者因為他的操作,他已經失去了對於寺廟如往前一樣的掌控力了,心中想法萬千,陸峰也無有說話,他隻是抱著才旦倫珠,前後的走著,將心中產生的所有震怖全部都攪碎,化作了自己的資糧之後,再度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仿佛要記住這裡的樣子,此處大莊園極其的舒適,準確的說,明理長老作為阿布曲州稱得上數的大僧侶,他有這樣的莊園是極其正常的,以大量的“牲口”供養大僧侶,此地不過是自己的“本尊上師”莊園之一罷了。
他看著那不斷驅趕過來的騾子,看著那明顯比自己賣出大牲畜價值要多的鹽巴、酥油、茶葉、炒熟的青稞米、做熟的糌粑,還有燃料,飼料,衣裳,陸峰知道,這些都應是自己的“本尊上師”明理長老為了叫他活下來所給的物資,陸峰對著那些管家,感謝自己的本尊上師。
兩位腳夫本是不願意在這個天氣去雜湖朗諾山,但是他們又能有甚麼反對的意見在呢?
陸峰安慰了兩位腳夫,叫措索和兩位腳夫待在一起。
他找到了智雲僧,智雲僧一人坐在了黑暗之中,默默持咒,周圍風吹雪渣子走,他也無尋找房屋避寒的意思。
陸峰知他心灰如死,陸峰未曾記錯的話,主持尊者為他找了一位老師,現在看來,這位老師,就是智雲僧,這其實也就意味著智雲僧是要和他一起去那雜湖朗諾山的僧人,他無法停留在這怡人的大莊園內。
陸峰手中掛著嘎巴拉念珠,對著智雲上師躬身行禮說道:“智雲上師,弟子有一疑問,想要請智雲上師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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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越來越大了,吹得陸峰的紅色僧袍不斷的朝著遠處“跑”,獵獵作響,吹得那些侍從僧們,都被帶入了莊園的碉樓和羊圈、牛圈之中,叫他們在那裡取暖,止這裡二人,都不須取暖,若這風雪無甚神異之處,二者都不會被凍死在這裡。
二僧,一僧站立,一僧盤膝而坐,智雲上師如同未曾聽見陸峰的話一般,低垂著頭,盤膝坐著行咒,陸峰再度問了一遍,智雲上師亦不回答。
直到周圍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連牲口都回到了自己應該回去的地方,陸峰見狀,沉聲說道:“偌,上師,我聽商隊裡麵的人說過一句語言,他說,我們此刻,就是一條船上的兩個過河僧侶。
上師,若是我們乘坐的這一艘船沉了,那你我都要落入無邊苦海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上師,您認為這個說法,是否是對的呢?”
智雲上師撚動著念珠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他抬起來了頭,看著陸峰,忽而嘲笑一般的說道:“永真,我知道你此刻心中急躁,但是勿要急躁。”
他朝著東北方向指了一下,似哭似笑的說道:“永真,你可知道去那雜湖朗諾山,下場如何?”
陸峰誠懇的說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方才來請問上師,上師,永真為學經僧時,上師就教過我,現在,上師也應可以教我。
如此,上師不若告訴我,情形到底如何?止上師說清楚,我二人才有一線生機。”
智雲僧慘笑,不答,止擺手,看起來萬念俱灰的樣子。
他說道:“回罷,永真,回罷,永真。
你我不過都會化作那雜湖朗諾山下的冰雕,凍死在山下罷了。
那就是一條絕路,無有幸存之理,回去罷,永真。”
他如此頹然說道。
陸峰見狀,陡然升起來了一股子的大忿怒,那並非是陸峰自己的大忿怒,那是“不動明王”,也就是他的秘密本尊的大忿怒!為眼前這位僧侶他冥頑不化、執迷不悟,陷入了魔障遮蔽的僧侶而產生的大忿怒!
不動明王之忿怒,並非來源於三毒的嗔,不是出自於恨,而是來源於慈悲。
是對於眾生被魔障遮蔽,無能成佛的眾生產生的慈悲忿怒!以忿怒的樣子,叫眾生悔悟,明了,知曉!為顯慈悲,方存忿怒!
所以陸峰直接跺腳,手捏施無畏印,在智雲僧不可思議的眼神之中,鼻息之中直接冒出來了智慧火焰,化作了背後的神輪!
一隻手做施無畏印,另外一隻手則是重重的朝著智雲僧的頭頂拍打下來,大聲的說道:“如何,智雲,你還不醒悟麼?你難道不知,你之如此,會造成護法神之不喜,修為不得精進,護法神不得喜悅麼?
智雲!
你還不破除了迷障,睜眼看看這世界麼?
智雲,醒來!智雲!醒來!智雲!醒來!”
最後一聲醒來,智雲僧看著陸峰的麵孔,刹那之間,如看到了“不動明王尊”的忿怒麵向,一刹那之間,他身上的、背後的冷汗,“唰”的一下流落了下來,從上到下,徹底化作一個通透,風一吹,這位紅衣大僧侶,立刻就一個哆嗦,醒悟了過來!
從一種自暴自棄的深淵之中,警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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