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峰心裡暗自嘀咕:嗯,這青花畫的,跟咱們店裡那些真品還真不太一樣。他接著往下看,罐頸上裝飾著如意雲頭紋,肩部是朵花勾雲紋,腹部則繪著威風凜凜的夔龍銜蓮花紋。這夔龍畫得活靈活現,長著象鼻、雙翼,還有一條卷草似的尾巴,矯健又雄渾。罐子底部則環繞著一圈精致的蓮瓣紋。
秦浩峰正看得入神,冷不丁那女人突然發難,像頭失控的野牛似的朝鑒定師撲了過去。她這一撲不要緊,整個人重重地撞在桌子上,桌子頓時像地震了一樣劇烈晃動起來。那隻價值連城的青花龍紋罐也跟著搖晃起來,就像個喝醉酒的醉漢,搖搖晃晃地從桌麵上滾落下來。
“哎呦,曹老師,小心罐子!”漢海拍賣行的一名女工作人員見狀,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可惜,她的提醒已經來不及了,那罐子已經脫離了桌麵,往地麵滾落而去,眼看著就要摔個粉碎。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秦浩峰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前,伸手穩穩地接住了那隻青花龍紋罐。隨後秦浩峰連忙後退幾步,生怕一個不小心,這寶貝疙瘩在自己手裡再摔了,那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想到這裡,接住罐子後,秦浩峰趕緊退到安全地帶,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放到了鑒定書畫的桌麵上。這要是摔碎了,他可賠不起!
將罐子放穩之後,秦浩峰彎下腰,仔細端詳著這個差點香消玉殞的青花罐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罐子上的花紋怎麼看怎麼彆扭,那龍畫得像條營養不良的蛇,那青花也像是用墨汁隨便塗抹上去的,一股濃濃的山寨氣息撲麵而來,這贗品也贗了吧!
“誰t讓你碰我罐子的!”秦浩峰還沒反應過來,那個女人就氣勢洶洶地朝他撲了過來,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搶她家傳家寶呢!“你t手怎麼那麼欠呢,打碎了你賠的起麼?”
女人唾沫星子都快噴到秦浩峰臉上了,秦浩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喂,你沒搞錯吧,是我接住了罐子,要不然早就摔了,你這人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亂咬人呢?”
“你誰呀,在這兒裝大尾巴狼!小毛孩,你跟誰說話呢,毛都沒長齊呢,誰給你的膽子這麼跟我說話!”女人指著秦浩峰鼻子大罵了起來,幸虧後麵有工作人員拉著,要不然她就直接撲倒秦浩峰身上了。
秦浩峰看看女人那副凶狠的樣子,又轉頭看看罐子,他多聰明啊,再聯想剛才女人撲向鑒定師的畫麵,這女人根本就不顧罐子,罐子在桌麵上放著,她就隔著桌麵往鑒定師身上撲的動作,分明是早就算計好的。
瞬間,秦浩峰就想明白了,這哪是來鑒定來了,這分明是想把罐子打碎,之後訛人家的呀!真是開眼了,居然敢上拍賣行來訛拍賣行,膽子還真是大呀!
“不是,我說大嬸,你訛人也不挑挑地方呀?”秦浩峰一臉的難以置信,活像吞了一隻蒼蠅,早知道自己就不接這罐子了,這不是倒黴催的麼?
“我這是救了您老人家的寶貝,怎麼反倒成了我的錯了?您這邏輯,比這贗品青花罐還讓人費解啊!”秦浩峰在旁邊抱著肩膀,露出一絲絲冷笑著說道。
“你叫誰大嬸呢!”女人瞪圓了眼珠子看著秦浩峰,“你t知道我父親是誰麼?毛都沒長齊的東西,你敢說我這是贗品?”
“就您這罐子……,”秦浩峰看著那隻所謂的青花龍紋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它就開噴,“不用專家鑒定,我用腳趾頭都能看出來是假的!還青花龍紋罐?我看叫‘畫蛇添足罐’還差不多!”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滔滔不絕地指點起江山來:“你瞧瞧這青花,顏色發烏,一點都不鮮豔,就像掉進了墨水缸裡一樣;還有這釉色,油膩發灰,渾濁不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個垃圾堆裡撿來的呢!”
秦浩峰越說越起勁,活像一位經驗豐富的古董鑒賞大師,“最離譜的還是這畫工,簡直慘不忍睹!你管這歪七扭八的東西叫龍?叫蛇都委屈了,應該叫蚯蚓!我畫的都比這強!”
女人被秦浩峰這一通搶白,頓時火冒三丈,要不是被工作人員死死拉著,估計早就撲上來和秦浩峰決一死戰了。
“小兔崽子,你再給我說一句試試?誰家褲襠沒夾緊,把你露出來了?”女人被兩名工作人員死死地拉著,卻依然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子,衝著秦浩峰呲牙咧嘴,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
秦浩峰一聽這話,頓時樂了,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故意提高了音量,“喲,大姐,您這火氣還挺大啊?誰家褲襠沒夾緊?當然是你奶奶褲襠沒夾緊,讓我蹦出來了,咋的!”
秦浩峰此話一出,周圍頓時安靜了幾秒鐘,緊接著,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大家都被秦浩峰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逗樂了,就連那兩個拉著女人的工作人員,也忍不住肩膀一抖一抖的。
顯然,大家都聽懂了秦浩峰話裡的意思:你奶奶褲襠沒夾緊,可不就是說「我是你爹」嗎?這小子,這張嘴是真損,懟起人來還真是夠狠的!
女人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等她終於明白過來秦浩峰是在拐著彎罵她的時候,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掙紮著就要衝上來撕爛秦浩峰的嘴:“小崽子,今天我非撕爛了你的嘴不可!”
這女人也真是夠彪悍的,兩個工作人員愣是被她拖著往前衝。她往前衝,工作人員往後拉,隻聽「刺啦」一聲,女人身上的旗袍不堪重負,竟然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裡麵白花花的……
秦浩峰靠在旁邊,雙手抱著肩膀,胳膊下麵夾著十詠圖,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還抬起一隻手擋住眼睛,故作驚訝地說道:“哎呦喂,這是誰家褲襠開了,怎麼不夾緊了呢?”
秦浩峰說著,還故意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手指縫卻故意張得老大,以便能將眼前這滑稽的一幕儘收眼底。他一邊說,一邊還假惺惺地擺擺手,對著周圍看熱鬨的人群說道,“大家都彆看,看了容易得針眼!小心長針眼!”
周圍的人群頓時哄堂大笑,有人甚至笑得直不起腰來。那女人本來就因為旗袍被撕破而羞憤交加,現在又被秦浩峰這麼一調侃,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一邊掙紮著想要撲向秦浩峰,一邊破口大罵:“小兔崽子,你給我閉嘴!你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就在這時,人群外圍一陣騷動,一個穿著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工作人員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他就是這家拍賣行的吳經理。吳經理身材微胖,頭頂有些謝頂,但派頭十足,一看就知道是個見過世麵的人。他走到人群中央,先是掃視了一圈,然後目光落在了那個正在撒潑的女人身上。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吳經理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威嚴。
吳經理掃視了一眼人群,大致了解了情況之後,吳經理心裡也非常清楚了,目光最後落在了秦浩峰和那個旗袍女人身上,他心裡暗叫一聲不好,但同時也慶幸,今天要是沒有這小子,漢海拍賣就被這女人訛上了。
“這位女士,請您先冷靜一下,有什麼事情我們到辦公室慢慢談,好嗎?”
旗袍女人看到吳經理,原本囂張的氣焰頓時消減了幾分,但仍然不肯罷休,指著秦浩峰的鼻子罵道:“吳經理,你來的正好,這個小兔崽子……”
吳經理連忙打斷了她的話,“這位女士,請您先消消氣,有什麼事情我們到辦公室慢慢談,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說著,吳經理示意工作人員將旗袍女人帶走,旗袍女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這裡是拍賣行,不是她撒潑的地方,隻好憤憤地瞪了秦浩峰一眼,跟著工作人員離開了。
負責鑒定瓷器的曹老師也走了過來,他剛才目睹了秦浩峰和旗袍女人的爭執,對秦浩峰的印象非常深刻,於是笑著說道:“小夥子,剛才的事情真是多虧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可就損失慘重了。”
秦浩峰客氣的點點頭,“老師你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曹老師上下打量了秦浩峰一番,見他雖然年輕,但眼力卻是不凡,於是笑著問道:“小夥子,剛才你說那罐子的時候,我也聽到了,你這眼力不錯啊,是專門研究古玩的嗎?”
秦浩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有沒有,我隻是平時喜歡收藏一些古玩,略懂皮毛而已。”
“哦,那你今天是來鑒定什麼物件?”曹老師好奇地問道。
秦浩峰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藍色包裹,“我想來拍賣一副畫,想讓你們幫我看看。”
“哦?”曹老師看了一眼秦浩峰手中的藍色包裹,隨即微微一笑,“您這物件應該差不了吧,你既然幫了我們,我們一定幫你好好看看,如果合適的話,一定幫你估個好價格。”
說完,姓曹的鑒定師示意鑒定古畫的鑒定師,“老馮,先給這位小友看看。”
隨後,秦浩峰小心翼翼地解開包裹藍色絨布的繩結,露出裡麵古色古香的畫軸。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展開畫軸一角,將十詠圖平鋪在桌麵上。
“馮老師,您可以上手了。”姓馮的鑒定師微微點頭,目光帶著探究和期待。
他輕輕撚起畫軸一端,緩緩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乾隆禦筆的「誦芬寫妙」四個大字,蒼勁有力,筆鋒透著一股帝王的威嚴。這四個字仿佛帶著一股魔力,讓馮鑒定師眼前不由一亮,呼吸也不禁急促了幾分。
他迫不及待地將畫卷繼續展開,然而,當畫卷展開不到一半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住了,目光死死地盯著畫卷,整個人仿佛瞬間石化了一般。
“這這”馮老師戴著手套的手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