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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曲折的蘿北縣陸家村小路上,塵土飛揚,一位中年男子正吃力地走著。他身材精瘦,臉色黝黑,仿佛被烈日炙烤了無數個歲月。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隻有一條胳膊,空蕩蕩的左袖在微風中輕輕飄蕩。他的頭上戴著一頂褪色的草帽,帽簷低垂,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下巴上稀疏的胡茬。
身上穿著一套洗得發白的藍色帆布工作服,衣服上滿是補丁,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他用僅存的右臂吃力地挑著扁擔,扁擔兩頭掛著沉甸甸的貨物,壓得他肩膀微微傾斜。隨著他的步伐,扁擔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與他手中的撥浪鼓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的韻律。
他一邊走,一邊搖晃著手中的撥浪鼓,發出清脆的嘩啦嘩啦聲,同時扯著嗓子喊著:“找頭發換針嘍——賣糖豆、木梳、頂針、針線花頭繩嘍!”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在寂靜的鄉間小路上回蕩。偶爾,他會停下腳步,用期盼的眼神望向路邊的房屋,希望能有人出來換取他的貨物。
然後,他又繼續向前走去,重複著他的叫賣聲:“收頭發、收長頭發!找頭發換針——賣糖豆、木梳、頂針、針線花頭繩嘍!”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小路的儘頭,隻留下那悠長的叫賣聲在空中飄蕩。
邊海春一邊走,一邊搖晃著手裡的撥浪鼓,撥浪鼓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村莊小路上回蕩。他時不時地吆喝著,目光像雷達一樣掃視著周圍,期盼著能多一些顧客,這樣自己就能多打探點消息。
聽到邊海春的吆喝聲,村裡的人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老太太們拄著拐杖,眯著眼睛,仔細地辨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年輕的媳婦們抱著孩子,好奇地張望著;大姑娘們則互相竊竊私語,討論著賣貨郎會帶來哪些新奇玩意兒;孩子們更是興奮地又蹦又跳,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賣貨郎的擔子裡有什麼寶貝。
這就是八九十年代農村常見的景象,一個賣貨郎就能引起全村的轟動。他們就像移動的小商店,為村民們帶來了各種各樣的商品,也帶來了快樂和希望。他們通常會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或者用扁擔挑著兩個貨箱,裡麵裝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小玩具、氣球、哨子、口風琴……還有一些針線、剪刀、襪子、手電筒、小燈泡等日常用品。這些商品雖然價格低廉,卻能滿足村民們的基本需求。
因為走街串巷非常辛苦,所以賣貨郎們不會攜帶太重的東西,他們總是輕裝上陣,走哪裡賣到哪裡。如果村民沒有錢,還可以用頭發來交換商品,這也是他們找頭發換針的由來。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特彆喜歡換長頭發,後來查閱了一些資料才知道,在那個年代,廣東地區的工業發展迅速,各種假發非常流行,電影電視劇劇組也需要大量的假發。那時候,長頭發很值錢,賣貨郎們用從廣東批發來的低價小商品換取村民的長頭發,再將頭發賣到廣東,從中賺取差價,這真是一舉兩得的好生意。
見到了賣貨郎,村裡大人小孩都圍了過來,不少人手裡還拿著平時積攢下來的頭發,看著賣貨郎將挑在擔子上的貨箱打開,大家也紛紛挑選了起來。
一位年輕的媳婦,她穿著打著補丁的花布衫,在貨郎的箱子裡翻找著,眼神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她拿起一包鋼針,針尖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她又拿起兩卷針線,一卷是普通的黑色,另一卷是鮮豔的大紅色,仿佛能給平淡的生活增添一抹色彩。最後,她挑出一根紮頭繩,上麵綴著幾朵小小的塑料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她把這些小東西緊緊攥在手裡,像是捧著珍寶一樣,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把用布包著的頭發,小心翼翼地遞給邊海春,輕聲問道:“大哥,這些頭發能換這些東西嗎?”
邊海春接過頭發,展開布包,仔細地看了看,又用手撚了撚,然後搖搖頭,說道:“姑娘,你這頭發也太少了,這可不行啊,我得虧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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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媳婦一聽,急了,連忙說道:“大哥,我這頭發可是攢了好久的,你看,又黑又亮,多好啊!”
邊海春指著小媳婦手裡的東西,說道:“你這又是鋼針,又是針線,又是頭繩的,就這點頭發可換不了這麼多東西啊。”
“那你說怎麼辦?”小媳婦問道。
邊海春眼珠一轉,說道:“這樣吧,你要是隻換鋼針或者頭繩,這點頭發也夠了,但是你要換這麼多東西,還得再加五毛錢。”
“加五毛錢?”小媳婦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這也太黑了吧,就這點東西,還要加錢?”
“大妹子,話可不能這麼說,”邊海春解釋道,“我這東西都是從城裡批發來的,成本也不低啊,再說我這來一趟也不容易,路費、住宿費,哪樣不要錢啊?”
“那你也不能漫天要價啊,”小媳婦寸步不讓,“你這針線能值幾個錢?最多給你兩毛!”
周圍買東西的人也紛紛附和道:“就是啊,你這貨郎也太黑了!”
“你這東西這麼貴,誰買得起啊?”
“大兄弟,你這挑來挑去的,也不容易,你就便宜點吧,換成錢或者頭發,它不輕快麼?”
邊海春看著周圍的人群,知道今天這生意不好做,於是連忙擺手說道:“老鄉們,老鄉們,你們聽我說,我這也是小本生意,不容易啊。”他指著自己曬得黝黑的胳膊,“你們看看我,風裡來雨裡去的,容易嗎?”
“我一個人挑著這擔子,走了幾十裡路,前麵還被當兵的攔下來了,不讓過,害我又繞了十幾裡路。”邊海春說著,還跺了跺腳。
“你們看看,我這鞋都走壞了,還得我自己花錢買新的。”說著邊海春鼻子哼了一聲,“真是奇怪了,上次來的時候還沒這麼多當兵的,你們這是乾哈呢?”
邊海春這麼一抱怨,像是一塊石頭丟進了平靜的湖麵,頓時激起了一圈圈漣漪,村民們紛紛附和,開始訴說戒嚴帶來的種種不便。有人抱怨說,現在去趟隔壁村都得繞一大圈,以前走小路穿過樹林,不到半個小時就能到,現在得繞山路,走上一個多小時,要是碰上雨天,路泥濘不堪,簡直寸步難行。還有人抱怨說,戒嚴之後,山貨也難賣出去了,以前總有城裡人開車來收購,現在路口設了關卡,城裡人進不來,山貨都堆在家裡,眼看著就要爛掉了,這日子真是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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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聽說那邊挖出寶貝啦!”一個村民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湊到其他人耳邊說道,“聽說是一種石頭,可稀罕了,跟咱們平時見到的石頭不一樣!”
“石頭?啥石頭啊?這石頭還能稀罕?”另一個村民撇撇嘴,表示不信,“石頭滿地都是,有啥稀罕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先前說話的村民得意地揚起眉毛,“俺聽說啊,那石頭裡麵全是金子!金光閃閃的,老值錢了!”
“金子?”旁邊一個大嬸嗑著瓜子,眼睛都亮了,“真的假的?那俺家後山那麼多石頭,是不是也能挖出金子來?”
“俺看懸,”一個大爺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俺也聽說了,那可不是普通的石頭,是啥……墨!就是寫字用的那玩意兒!”
“墨?”一個年輕人嗤之以鼻,“墨有啥值錢的?還不如石頭呢!現在誰還用毛筆寫字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大爺慢悠悠地說道,“那墨可不是普通的墨,是什麼特殊材質的!老值錢了!”
“墨汁?根本不可能呢,石頭裡怎麼能出墨汁呢?”眾人議論紛紛,對古董這個詞充滿了好奇。
“真的,就是墨水!”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推了推眼鏡,“我聽專家說,那是一種特殊的墨,用料非常珍貴,現在已經失傳了,所以才值錢。”
“失傳了?”眾人更加驚訝了,“那得多值錢啊?”
“不知道,反正絕對很值錢,比之前雲山村那幫人手裡的古董還值錢!”戴眼鏡的年輕人伸出一根手指,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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