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起。
朱雨彤壓低了聲音,疑惑:“不是說南大絕殺也選了這門課嗎?他怎麼還不過來,難不成逃課了?”
周遭仍有嘈雜聲,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不需要豎著耳朵聽,也不需要去猜,也能知曉同學們在談論些什麼。
至於話題的主人公。
遲遲未出現。
而選修課老師,此時已經到了講台上。
簡短的介紹該門課的內容、點到方式、結課作業後,老師拿出了花名冊,開始點名。
朱雨彤往四周逡巡了一圈,確定沒有看到那道身影,她無比失望:“所以我們就這麼錯過和絕殺上一堂課的機會了嗎?而且第一次上課他都不來,這不百分百掛科啊?”
懷念抿了抿唇。
還是於心不忍。
她掏出手機,打開微信。
點開了置頂聯係人的聊天界麵。
還沒打字,空寂的教室裡,陡然傳來她的名字:“懷念——”
懷念的左手舉起,目光直視教室前方:“——到。”
與此同時。
階梯教室前門被人推開。
來人身後是老教室光線不明朗的走道,背光處黯淡似幽夜。他衣裝全黑,衝鋒衣拉鏈拉至最頂端,連脖頸都被藏在衣領裡。露出的下頜,是冷調的白。
距離離得稍稍遠,懷念望著門邊的男生,眼眶裡似是起了霧,過於模糊。
清晰的是他周遭的氣場,有種清寂的冷感。
點名暫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有驚豔的呼聲響起。
而他本人眉眼間不見任何情緒,往前邁了兩步,走進光亮明晰的教室裡。
他眼睫輕掀,平淡的唇線滑出冷而乏味的話語:“抱歉,我遲到了。”
“段淮岸?”老師顯然認得他,輕笑了聲,“找個位置坐下吧。”
階梯教室的台階很寬,段淮岸雙腿頎長,毫不費力地跨過一個又一個台階。
朱雨彤拉著懷念的衣服,話語裡是藏不住的驚喜,“段淮岸該不會坐到我們這邊來吧?你邊上那個位置還空著,懷念!”
“應該沒有那麼巧。”她嘴角笑意牽強。
懷念眼瞼稍抬,光影影綽綽,他們的視線就那樣撞在了一起。
她看著他。
他漠然回望。
沒有任何停留,段淮岸坐在與她隔著一條過道的位置上。
他雙腿折膝曲起,坐姿慵懶閒散。不知何時,衣袖被他拉至手肘處,露出冷色調的小臂,肌肉線條緊實流暢。青綠色的經脈彎折起伏,仔細看,其實能看見有一條細紅的血絲,在一條青筋下盤旋。
坐他身邊的室友問道:“怎麼來這麼晚?”
段淮岸聲腔冷淡:“起晚了。”
“……怎麼就起晚了?”
“睡晚了。”
“……”
說了跟沒說一樣。
但這就是段淮岸,大學兩年,他的室友都知道他的性格。寡言,疏離。
段淮岸是南城本地人,有自己的交友圈。起初,室友們以為他是瞧不起他們,直到見到他與他發小的交流方式,比對他們還要冷淡。室友們才知曉,他天生冷情冷性。
簡單幾句對話後,段淮岸掏出手機。
冷白指骨在鍵盤上敲打。
幾秒後——
一條過道之隔的桌上,熄屏的手機亮了起來。
屏幕裡彈出條消息提醒。
選修課幾乎沒什麼人聽課,學生們都低頭玩手機。身邊的朱雨彤已經沉浸在手機遊戲裡,壓根沒注意到懷念的異樣。
懷念知道是誰給她發的消息。
但她不想回。
可又不能不回他消息。
他很難哄。
懷念也不想哄他。
她不自覺擰了擰眉,到頭來,還是拿起手機,解鎖屏幕。
DHA:【身上穿的是我的衣服?】
懷念解釋:【你昨晚把我衣服弄臟了。】
DHA:【嗯。】
懷念:【我沒衣服穿了。】
DHA:【嗯。】
懷念:【我不能穿你的衣服嗎?】
消息發出去,懷念隱約聽見耳旁響起了一陣短促的,似有若無的笑聲。
聲音很輕,辨不出喜怒,可低蕩在懷念的耳裡,似是曖昧的湍流,聽得她耳尖泛紅。
懷念攥著手機的掌心漸漸收緊,她忍不住,側眸而望——
仿若方才的輕笑是她的幻覺。
一條過道之隔。
段淮岸高峭的身形坐在教室狹窄的桌椅間,他微低著頭,眼瞼耷拉著,從側麵看,神色困倦又冷淡。也因為那抹困倦,顯得他整個人有股陰暗又頹廢的厭世感。
即便認識近四年,懷念也時常處於混亂之中。
——學校裡的人貫以用“絕殺”一詞形容段淮岸,因為他出色的長相,也因為他過於寡言的性格,無聲中帶來極強烈的壓迫感,招人窒息。
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垂著眼都散發著不可觸碰氣息的男人。
以至於喜歡他的女生那麼多,卻沒一個敢靠近他。
懷念的手機又震了下。
她低頭。
是段淮岸發來的消息。
文字是冰冷的,沒有溫度的,他的話語賦予了文字情感。
他說:【我有說不能嗎?寶寶,我很喜歡你穿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