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岸下頜輕抬,示意她往外走。
晚上九十點,學校路上還有許多學生,遠處的圖書館依然燈火通明。
通往北門的必經之路是條林蔭大道。
高大蓊鬱的常青樹遮天蔽月,暖黃色的路燈盛著曖昧的光。
前麵烏泱泱的一群人,懷念和段淮岸並肩走了幾步,她怕被人看出異樣,剛準備追上大部隊的時候,手肘猛地一緊。
段淮岸拉住了她。
懷念的心臟也像是被人用手握住,她呼吸都快停了:“你乾什麼?這還在學校!放手啊!”
“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的回答讓我滿意,我就鬆手。”段淮岸悠哉遊哉,半分沒有被彆人發現他倆關係的緊迫感。
“什麼問題?”懷念一緊張耳朵就紅,路燈燈光照在她耳底,透著一層光。
段淮岸喉結滾了滾,“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懷念說:“想了,想了想了,很想你。”
回應得很快,敷衍意味很明顯。
段淮岸都知道,可他還是笑了,言出必行地鬆開手。
幾乎是他鬆手的下一秒,懷念毫無留戀地撒腿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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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烤店一下子湧入幾十號人,包廂都坐不下。
好在今晚室外涼爽,眾人將燒烤店外的桌子拚在一塊兒,直接坐在室外吃夜宵。
懷念被熟人招呼著坐下,五張桌子拚在一起,她坐在中間位置。視線往外一掃,她看到段淮岸,離她很遠,在她右手邊最邊的那張桌子上坐著。隻是沒和她並排,是她斜眼望去的對麵。
燒烤上菜速度很慢,眾人七嘴八舌地聊著天。
桌上都是啤酒,懷念默默起身,去冰櫃裡拿了幾瓶飲料。
回到位置上的時候,身邊的話題已經換了,主人公是她所知曉的段淮岸。
“你們說這回比賽,段淮岸會拿第一名嗎?”
“廢話,他肯定拿第一名好吧。”
“你可能忘了,他蟬聯兩屆冠軍了。”
“蟬聯兩屆冠軍還來參賽啊?”
“沒辦法,”那人一副知情的模樣,聳肩,口吻無奈,“學校但凡能找到被人,也不會強拉他來參賽。聽說校領導是他叔叔,段淮岸賣他叔叔一個麵子。”
“真的假的?”
“不知道,我也是聽彆人說的。”
“……”
懷念沒參與對話,低頭喝著手裡頭的草莓牛奶。
也沒糾正話裡的“叔叔”,其實是段淮岸的堂姑父。
懷念不喜歡這種感覺,段淮岸不在她身邊,但有關他的聲音始終圍繞著她,而她看似心不在焉,實則一字不落地聽進耳裡。
所幸她放下手裡的飲料,找了個上廁所的理由逃開。
起身的時候,她瞥了眼自己放在位置上的包,拿了起來。
此時正是學校外最熱鬨的時間,忙著出來通宵的學生、忙著趕回學校的學生、還在外麵悠閒放鬆的學生構成小吃街最繁華的畫麵。
懷念很快溜進人流裡,低頭往校內走,邊走邊給剛才坐在她身邊的人發消息。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作業沒寫完,老師要得急,我先回去了。】
對方沒回,想必是聊得正歡。
等她們想到她的時候,會用手機聯係她的,到時候就能看到她的消息了。
發完消息,懷念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緊接著,她手機叮咚作響,收到新消息。
懷念覺得自己這口氣鬆的有點兒早了。
DHA:【來我這裡。】
懷念:【?】
懷念不自覺停下腳步:【你不是在吃夜宵嗎?】
DHA:【沒。】
DHA:【回家。】
懷念試圖用同一個理由蒙混過去:【我有作業沒寫完,老師要得急,十點前就要交。】
DHA:【書房有兩台電腦,你隨便用。】
晚上十點前就要交的作業,必然是電子檔。
懷念說不過他,轉過身。
四周都是小吃燒烤攤,霧蒙蒙的煙,人影幢幢,段淮岸長身鶴立地站在一家奶茶店外,很是惹眼。懷念神色很淡,把他當空氣般經過。
段淮岸的房子離學校,地鐵站一站。
懷念給段淮岸發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坐地鐵過去。
消息發完,不等他回複,她便鎖了屏幕,刷卡進站。
周末的地鐵站人頭攢動,轎廂門打開,懷念順著人流走進去,車廂內擁擠,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找到鋼柱扶手,扶住站穩。
她麵前是地鐵門,透過擋板玻璃能看見她身邊層層疊疊的人。
地鐵停留時間短暫,很快,車廂內響起關門的提示音。
人潮湧動,懷念愣住。
擋板玻璃裡,出現段淮岸的身影,距離漸近,逐漸清晰。他個高,頭能碰到地鐵裡的橫杆,眼低垂著,沒有表情的臉顯得幾分鋒芒凜然。
然後,段淮岸和懷念出現在同一個擋板玻璃裡。
周圍都是學生,極有可能有南大的學生。
懷念沒吭聲,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
段淮岸伸手,由她身後抓住扶手,是個保護欲與占有欲極強的姿勢。
也是個地鐵裡常見的,抓扶手站穩的姿勢。
他隔絕了好多視線。
這一瞬間,他在她頭頂說:“伸手。”
懷念茫然照做。
下一秒,就看見段淮岸從衝鋒衣裡掏出一杯奶茶,塞進她手心。
動作很快,放完立馬將手插回兜裡。
地鐵門玻璃裡,他還是一副對萬事萬物不屑一顧的冷淡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