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意識的,手中藤條高高揚起,狠狠抽在陳長帆身上。
陳樹裡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讓你分家!我讓你分家!”
結實的藤條抽打在身上,陳長帆也是忍不住疼得直咧嘴。
可他就是穩穩地站在原地,任由陳樹裡如何狂怒,身形依然沒有絲毫搖晃。
抽了幾十鞭下去,陳樹裡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他顫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指。
指著渾身遍布血痕但眼神依舊倔強的陳長帆,沉聲問道:“我問你,還要分家嗎?”
陳樹裡覺得自己已經給過這個不成器的二兒子機會了。
如果說他心裡有什麼怨氣,這一頓鞭子下去也應該煙消雲散了。
現在他再問一遍,就是給他一個台階。
隻要他低頭認個錯,那今天的事可以就此揭過,他也可以大度的既往不咎。
雖然打了也罵了,哪怕心裡有點怨氣,有點小不平衡,也還是一家人。
“分!”
陳長帆這一句斬釘截鐵的回答太過流利,太過堅定。
以至於陳樹裡連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連一個將事情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這一刻,他徹底怒了。
這個不孝子,就這麼赤裸裸地打他的臉皮,還是當著這麼多街坊鄰居的麵。
“好!那便隨你的願!但是分家之後,我再也沒你這個兒子!”
盛怒之下,陳樹裡也忍不住說了一句氣話,就在他等著對方哭著抱住自己大腿求自己的時候,他卻從對方臉上看出了一絲……竊喜?
“好,一言為定!現在開始分家吧!”
陳長帆興奮地忍不住想要搓手,卻又覺得有點不合時宜,隻是壓抑住內心的狂喜,語速極快地說道。
“等一下!”
大郎媳婦不知何時找來了紙筆,“陳長帆,今天當著街坊四鄰的麵,立個字據,以後你們一家三口,與我們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爹的所有家產,你一個子兒也彆想拿走!”
她這話說的決絕,擺明了就是要獨占二老的家產,要陳長帆立字據為證。
陳長帆抬眼掃視了一眼這破屋矮院,眼底閃過一抹不屑。
“好!那就立字為據!不過你們大房把家產全要了去,那就得給二老養老送終!”
他深知這婦人的嘴臉,所以還是善意提醒了一句,誰知張氏卻是搶先一句答道:
“這還用你廢話?大郎一家仁義,自然會善待我們倆。”
陳樹裡也是鼻子出氣,“字據裡寫上,生不用養,死不用葬!你我老死不相往來!”
好好好!
一個個都挺絕是吧?滿足你們。
陳長帆執筆書寫,將那些話一字不落地寫進字據,然後簽字畫押。
“逆子!你遲早會後悔的!”
“等你窮得揭不開鍋時,彆想回來求老娘!”
“二弟,你還是太年輕了……”
無視了“家人”們的冷嘲熱諷,陳長帆快速地完成了分家。
一口鍋,兩隻碗,兩雙筷子,一床破被褥,兩個破盆爛缸,便是他們這個小家的所有家當了。
當然,赤尾魚湯讓他跟沈翠雲喝了個精光,就連魚骨頭都打包帶走了。
他借來了一輛手推車,將分家得到的東西碼好,又蓋上了唯一一床破被子,將落落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麵。
小家夥覺得坐在手推車上很是新奇,小手止不住地拍著掌,口中咿咿呀呀地說道:
“爹,娘,回——家!”
陳長帆挨鞭子的時候都沒掉眼淚,此時卻忍不住眼眶一酸,他強忍淚意,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走,落落,我們回家!”
說著,便穩穩地推著手推車,頭也不回地出了院門。
沈翠雲小跑著跟在陳長帆後頭,早已經哭成一個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