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隔著門對峙兩秒,薑宜先鬆手。
陳書淮踏進房間,把門一鎖,不滿道:“這種門鎖能防什麼人?我要是非要進來一腳就踹開了。”
薑宜不想理他,抱著手臂坐在沙發裡,轉而問:“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羅鵲說你在機場喝醉了,把你的行程發給了我。”
他聲音有些冷,“一個人來那麼遠的地方,給你發那麼多消息又不回,不然我為什麼要來這種窮鄉僻野?”
薑宜嗤之以鼻:“我在項目儘調時還一個人去過開車四五個小時都沒有人煙,把我殺了連屍體都沒人發現的地方,你那時候怎麼不對我說這種話?”
陳書淮一怔,“什麼時候?你沒跟我提過。”
“你什麼時候真的想聽過?”
薑宜不想在細枝末節的事情上多費口舌,轉而問:“你對離婚協議有什麼意見?”
與其說是陳書淮擔心自己,她更相信他隻是希望麵對麵溝通離婚協議。
薑宜垂著眼,見陳書淮在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餘光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這些年,陳書淮的著裝打扮已與二十出頭時很不一樣,衣服基本由裁縫店定製。今天他這樣打扮,她都以為看見了十八歲的陳書淮。
陳書淮感應到她的目光,一抬眸和她對上眼,薑宜迅速彆開臉。
“我看了協議,你要把兩隻貓都帶走?”
薑宜一臉奇怪地看著他,“你又沒怎麼照顧過它們,留下它們乾什麼?”
陳書淮說:“誰說我沒有照顧它們?它們小時候感冒長貓蘚哪次不是我照顧?”
“可這兩年你沒有啊,貓需要人陪你又不是不知道。”
“反正至少留下一個,你沒有理由獨占兩隻貓。”他冷淡地說,“作為條件,京市和紐約的兩個婚房給你,八千塊人民幣換八千萬美刀,你自己想想吧。”
薑宜不敢置信:“你是傻逼吧陳書淮?”
雖然是兩人的婚房,但那也是他辛辛苦苦創業掙來的錢,那幾年他年紀輕又急於證明自己,壓力多大她都看在眼裡。
他就這麼隨便給出去?
陳書淮把平板一關放在桌上,金屬與玻璃碰撞發出不小的聲響,“還談不談?”
薑宜沒忍住,拽起一旁的軟枕就往他那張俊白的臉上砸,氣衝衝地往樓上走。
身後還響起那令她有些冒火的聲音:“你跟客戶談判也是這麼跳腳的?”
她抬高聲音:“我沒見過哪一個客戶在看見老婆不搶財產的時候還不簽字的。”
陳書淮站在一樓,漆黑的瞳孔盯著薑宜消失的方向,用她聽不到的音量道:“你才是傻逼吧。”
薑宜坐在床上平複了一下心情。
她給陳書淮發過去的離婚協議,是請律所內訴訟部門的朋友親自起草的,離婚條件她自認為也很公平。
兩人家庭背景差距大,結婚時陳書淮並沒有要求簽署婚前協議,薑宜也沒有刻意了解過,因此協議裡隻列明了薑宜要拿走的那部分婚內財產。
薑宜自己賺的歸自己,兩人另有的聯名儲蓄賬戶三七分,薑宜隻拿三成,裡麵多數的錢都是陳書淮父母大手一揮給他們過小日子的。
剩餘的基金、股票還有國內外許多處婚內購置的房產,雖說是夫妻共同財產,但都是這些年陳書淮賺的錢購置,薑宜不打算要。
但兩隻貓是不可能放棄的,絕對不可能。
第一次離婚談判以失敗告終,時間將近七點,快到聚餐的時間。
薑宜換了身裙子下樓,見陳書淮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似乎也沒有換個地方住的意思,問:“你接下來要去哪裡?沒有工作嗎?”
陳書淮抬起頭,“這次回京市本來打算休假,帶你去摩納哥,你是不是又沒看秘書發給你的郵件?”
薑宜在兩個月前就把陳書淮相關的郵箱標記為垃圾郵件,她確實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見她臉上有一絲尷尬,陳書淮眉頭一皺,有些不高興:“你把我屏蔽了?”
薑宜迅速整理了下表情,找補道:“沒有啊,之前項目太忙了一直沒看私人郵箱。那今晚我有個聚餐,你要一起去嗎?”
聚餐就定在檀機工作室的小院兒裡。
小院落裡種著幾株金錢樹,兩側牆麵立著半人高的木架,擺滿了栽種植物的陶盆。被精心照顧的仙人掌、迷迭香、橡皮樹擠在一起,湊出滿滿的綠意。
角落裡一張鋪著織毯的圓桌上擺著一方泥塑的圓台,圓錐形的尼泊爾塔香緩緩燃燒,整個院子被厚重悠遠的香氣包圍,在落日餘暉下蕩漾出與世隔絕的寧靜。
薑宜踏進院中,卻是被南麵的牆吸引了注意力。
這麵牆擺著工作室裡製作出的工藝樣品,從微型木質桌椅樣品到各式通過榫卯解構和木質齒輪銜接的工藝品,都是出自檀機工作室的員工之手,在許多作品的右下角,她都看見了褚期的名字。
作為一個埋頭讀書多年後一頭紮進資本市場的標準好學生,這種與藝術和手工相關的領域對她充滿著陌生的魅力。
“薑宜,你來了!”
褚期從一道門裡走出,熱情地和她打招呼。但很快他的目光落在薑宜身後那個高大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敏銳地抬起眼和他對視,褚期從中感受到一股冷淡又尖銳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