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自從踏上回鄉的路途之後,科恩·普利亞所見到的,所聽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一路都在暢想未來的生活。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一次聽到的不和諧,就是從自己家裡傳來的。
原來是我家著火了?
他按下心中的怒火,駐足在外,聽著裡麵的對話繼續飄出來。
“……農機的借用費,土地的稅費,人頭的稅費,你們家要交的已經儘可能給你們減少了,不要不識抬舉。”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可是……”他父親頗有些懦弱的聲音從裡麵傳來,“之前貼在莊子裡的公告牌,還有省城來的官老爺,不是說這些都是不要錢的嗎?說我們以後都是農業工人,拿福利、拿津貼,都是我們自己的。說什麼生產資料是公有的,大家都可以用。而且產出來的糧食也不是我們的呀,都是公家的,我們拿的就是自己的福利和津貼……怎麼還要用自己的津貼去交這些費用啊?”
“哎呦,普利亞老頭兒你現在能說會道了是吧?”
“還省城來的老爺,放一兩年前,全都是泥腿子,也配叫老爺?”
“還什麼公告的,伱現在去看看,現在有什麼公告貼在上麵嗎?”
又是一陣嗬斥聲傳來。
科恩·普利亞的臉色變得極冷,雙目卻又熱的仿佛要噴火。
他半轉過頭,看向莫莫,似乎在問這是怎麼回事。
莫莫的神情有些尷尬,眼神遊離。
他猶豫了片刻,很小聲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今天正好就碰上了老爺的人到你們家了……那什麼,科恩哥,我還有些彆的事情,東西我就幫你放這裡了,咱們回頭再聊……”
很顯然,這個叫莫莫的,並不太想摻和到這件事情上,一溜煙就跑了。
普利亞沒有來得及拉住他再多問什麼,屋裡,他的老父親的聲音又響起了:
“可是……我兒子快要回來了,科恩他去給總督打仗,手都斷了一條。我們家裡剩下來的津貼得留著啊,不然以後可怎麼辦……啊……”
話還未說完,就是‘啪’的一聲清脆響聲,還有父親的慘叫。
“給臉不要臉是吧!”
聽到這裡,科恩心中已經滿是盛怒,也沒氣度再在外麵等下去了。
他猛的一推門,進了屋。
快速掃視了一番,他看到了縮在旁邊側房,開著個門縫偷偷看的弟弟妹妹;看到了坐在旁邊哭泣的母親,看到了剛剛被打了一掌、捂著臉的父親,看到了三個趾高氣昂的男人。
這三個人,他認識。
都是所謂的‘老爺’、微熱農莊之前的莊園主的男仆。他們不種地,不勞作,專心服侍莊園主齊克林老爺,以前還是莊園民兵隊的頭目。
現在,齊克林老爺對微熱莊園不再具備所有權,但他仍然依靠對聯盟改編青穀互助會時候的政策,搖身一變,成了微熱農莊的行政長官。而過去的男仆們,也在其之運作之下,成為了農莊這個村鎮級行政單元裡的公務人員。
在門外,普利亞大約已經聽明白了整個事情的原委。
無非就是齊克林和他的一眾狗腿子們,仍舊將微熱農莊,當做他們的私產;留在農莊沒有遷徙走的人,仍舊是他的奴仆。
什麼所謂的農機使用費、土地稅費、人頭稅費……這些都是聯盟沒有的,而這個家夥,卻自行立起名目,以政府的行政權力進行征收。
而征收走的稅費,會上交聯盟嗎?
那顯然不會的。
甚至,他們都不敢動土地的產出。因為在北青穀改革之後,所有的土地都是國有的,他們哪兒敢從聯盟政府手裡拿東西?
但從農奴……哦,現在是農業工人手裡,豪取強奪他們的津貼、他們的福利口糧,這個膽子還是有的。
而且很大。
現在,普利亞非常的憤怒。
他不僅憤怒於自己的家庭受到的不堪待遇,不僅憤怒於父親受的那一巴掌,還憤怒於自己的理想受到了顛覆性的挑戰。
在部隊的時間雖然隻有幾個月,但是他深刻的認同,他付出半殘的身軀作為代價,為的是全體怒梟星人的幸福生活而奮鬥,為的是打破廢土環境下形成的吃人環境,為的是重建一個美好的家園。
這是光榮的使命,他很遺憾於不能繼續在部隊為這場偉大事業而奮鬥。
而當他回到家鄉,以另一種方式,在自己的家鄉繼續偉大事業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這一幕。
這是對聯盟理念的背叛,是對總督宣言的顛覆,是對無數為整個星球赴湯蹈火之人的羞辱!
他在怒火中平靜的問道:“是誰打我父親?”
為首那人,上下打量著這個氣質已經截然不同的半殘男人,有了些印象:“科恩?”
“是我,誰剛剛動的手?”
“老子動的,怎麼樣?”旁邊一個人冒出了出來。
‘啪’的一聲脆響,普利亞那隻完好的左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他是斷了隻手沒錯,但他是經過神奇的新兵營訓練的、真刀真槍的在戰場上乾了三個月,手裡少說捏著七八條人命的老兵,是在攻克地堡這種艱巨任務的時候能被選上的尖刀。
丟了的那隻手是沒了,但還剩下的這隻,力氣還很足。
那人算是有準備,但還是躲不過、擋不住,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直接就被扇翻在了地上,七葷八素的站不起來了。
另外兩人見狀,直接朝著普利亞撲了上去。
但他們兩個人卻也不是普利亞這個半殘老兵的對手,三下五除二,被人家一隻手就給全打翻在地了。
臨到最後,三人隻能互相攙扶著、屁滾尿流的跑了。
“出去當幾個月兵了不起是吧?斷手瞎眼的回來了,廢人一個!你給我等著!”
臨走,還不忘記放下一句狠話。
……
那幾個家夥被打跑之後,屋裡藏著的弟弟妹妹跑出來,一左一右抱住了哥哥;父親放下手,看著離家很多個月,除了斷手、傷殘之外,氣質上也大變樣的兒子,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好;母親則抹著眼淚,走到他身前,撫摸著他的殘肢、他那受傷的半張臉,泣不成聲。
科恩·普利亞安撫好了弟弟妹妹,把他們送回了自己的房間,這才有時間好好跟父母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