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乎乎的嘴巴大張,內肯甚至能想象到那副竭力嘶吼的樣子。
還有脖子粗大到不正常,整個人的皮膚遍布血絲、一片青黑的樣子......
從迷夢中醒來的茫然,突然遭遇劇痛的恐慌和驚愕,再加上此時眼前的景象。
內肯顫顫巍巍的扭頭,看著踩著自己手腕的男人。
一張很有異域風格的臉,穿著厚重的甲胄,連棉甲外罩都沒被刮開一絲!
他終於記起來了自己的遭遇。
和隊友們燒烤人類的胳膊,然後一個敵人從樹林裡鑽出來,撕碎了所有敢拔劍的人。
他們跑了,然後昏迷。
再次醒來,這人已經踩著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壓在了帶火星的碳堆上。
“有點失望。”
那人麵無表情的說著。
“我本以為食人者的窮凶極惡會持續到他們死前的最後一秒來著。”
內肯已經恐懼到沒法好好說話了。
“仁、仁慈!求您......求您!”
“當生死不由人的時候,不要乞求仁慈,要展現價值,內肯。”
那人的語氣很平靜,但就是因為太平靜了,在這個已經由各種屍體裝點得奇形怪狀的營地裡,這種平靜顯得恐怖極了。
“內肯,來自希達裡斯城的漁夫,內肯·範德羅。你的朋友們告訴我,你是這個營地裡資曆最老,地位最高的人。他們告訴了我關於你的很多事,你的出身、你的經曆、你在這個群體裡的等級......”
“但他們並不知道更多,所以他們現在是這個樣子。我很希望你能得到跟他們不一樣的結局,真心希望。”
藍恩伸手向腳下的男人示意四周,他的語氣平穩而沉靜。
但在內肯的耳朵裡,他隻覺得有一股無形的、瘋狂的精神在他的腦子裡亂竄!
“一個略微頭大身子小的男孩,在兩天前被擄走,穿一件洗到發白的藍色亞麻襯衫,身無長物。”
“我從奧瑞登一路跑到康代爾,在這一路上我殺人、用刑、再殺人......因為你們綁了這麼個孩子。”
“我殺了你們出來捕獵的人,我殺了駐紮在康代爾的爵士士兵,然後是這裡。”
“為了讓你們萌發恐懼,我握著那個人的腦袋使用伊格尼法印,把他的腦袋燒成了炭。”
“為了讓你們不敢撒謊,我扯著那個人的喉嚨,用阿爾德法印向他肚子裡灌了二十公斤的空氣。”
藍恩一個一個的給內肯指著那些屍體。
“用刑的時候我吐了,內肯。因為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並不會因為人類的慘叫和哀嚎而獲得快感,感到滿足。相反,那些聲音讓我的骨頭都難受到發麻。”
“但也請你彆誤會......我當時即使吐了,用刑的過程也一點都不遲疑。因為我知道,嘔吐隻是我的生理反應,在內心的正義性上,我對自己的作為沒有半點異議。”
藍恩微微俯下了身子,靠近內肯。
他嘴角確實殘留著一股酸臭味,那是胃酸的味道。
“事實上,就算我對你們再用刑一百個、兩百個人,我依舊會難受。但我同時也非常確定——隻要能幫我救回那孩子,我在動手的時候就絕不會因為難受而手軟。”
“食人禽獸的命,一千條也比不上一個好孩子重要。”
“我就是這樣想的,內肯。”
說話間,藍恩的腳壓著內肯的手腕,再次向著冒火星的碳堆移動。
“現在,告訴我孩子在哪。如果你不清楚,就告訴我誰可能會清楚。”
“或者你也可以當回硬漢,麵對酷刑咬牙堅持、臨危不懼、寧死不屈。不如說,我更希望你那樣。”
“就像我跟你同伴所說的那樣,硬漢在崩潰之後吐露的情報,往往更加可信。”
“而一個一開始就嘴上不把門的家夥,吐出來一堆信息,我卻要擔心哪個能用哪個不能用,浪費時間。”
“我說的有道理嗎,內肯?”
藍恩身體前傾,抵近內肯的身邊,直視他的雙眼。
“來,抬頭看著我,說話。”
他平靜的說:“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說謊,有沒有隱瞞。”
內肯·範德羅,完全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