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恩站在酒保的身邊,說話的語氣輕到像是怕驚醒了某種怪物。
兩人都知道,在這個場景,沒人在乎什麼狗屁“服務費”。
酒保的語氣一如他在前台的時候,禮貌又殷切。
“不不不,請彆怪罪艾麗婭小姐,誰能忍心看著這麼一位高貴的小姐忍饑挨餓呢?”
“但她剛剛還跟我說,在下麵大廳都有點吃撐了。”
“是嗎?”酒保慢慢轉過頭來,微笑的看著藍恩的臉龐。“那一定是小姐記錯了,你看......”
“她現在可是餓壞了。”
等藍恩轉過頭去,艾麗婭就像是已經餓了好久,胃口大開一樣。
迫不及待的開始掰起麵包,泡在菜湯裡吃下去。
藍恩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很清楚,艾麗婭雖然調皮好玩,但確實是出生在公爵之家的孩子。
現在,旅館房間的門口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她跟隨的“騎士”,而她就在這種情況下,跟餓急眼了一樣開始大吃大嚼。
這根本!根本不正常!
沉默片刻後,藍恩沒有再繞彎子。
“我說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啊哈!又是一次出乎意料!”酒保沒有回應藍恩的問題,反而歡呼一聲,揶揄的看著獵魔人。
“我本以為,像您這種嫉惡如仇的人,在看見侍從被影響的那一刻就拔劍砍人呢!”
“我有助人情節和利他主義,這我不否認。但同時,這也不意味著我是個傻瓜,酒保先生。”
藍恩現在乾脆雙手抱胸,倚在門框邊上看著對方。
他裸露的胸口上還有嫩紅色的新生血肉的痕跡。
“我清楚地記得,在你給我們講述史凱利傑護衛的時候,大廳裡眾人的反應,他們深以為然。而在我經過那個史凱利傑護衛時,同樣路過的旅客對此表現得習以為常。”
藍恩伸出了兩根手指。
“修改現實,或者大範圍修改記憶。”
“這兩個無論是哪一個,我的反抗對你都無足輕重,對吧?**師?”
酒保耐心的傾聽著藍恩的推測,隻在最後插了句嘴。
“我可不是什麼‘**師’,這類尊貴的人物,先生。順帶一提,如果哪個**師能做到無聲無息的修改周遭上百人的記憶,那他一定也就不會隻滿足於做個‘**師’了。”
這種語氣,這種對於第二種猜測的不屑,相當於直接承認了自己修改現實。
藍恩沉默片刻,抱胸的手突然伸出來拍拍額頭。
“啪-媽呀,這世上居然還真有伱這種怪物?我本以為惡魔、神明什麼玩意兒都是騙人玩的。”
年輕人的語氣並不因為對方能夠修改現實,就自發地卑微起來。
相反,這種無奈的語氣,跟獵魔人接到了個難辦的委托沒什麼差彆。
對於一個能給自己心臟下刀且毫不猶豫的人來說,這世上有很多東西可以讓他無奈。
但真沒多少東西能讓他害怕了。
而酒保也始終保持著有趣的眼神,看著無奈的獵魔人。
“行吧,酒保先生......尊姓大名?”
藍恩向酒保伸手,做出“請”的動作。
禿頭的酒保略微一躬身,作為回禮。
“本人,剛特·歐迪姆。時常以倒賣玻璃、鏡子為生,所以大多人會叫我外號,‘鏡子大師’、‘玻璃小子’之類。請您自行選擇喜歡的稱呼吧,我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