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鷲林山從打開常暗開始,到現在已經多久了?”
“誒?”無明先是有些懵,接著低頭盤算了一下,“大概,一個時辰了吧?”
雖然藍恩的靈視帶著一群人直接找到了三根蓮台石柱,但是路上被妖怪耽誤的時間,或者嫌棄麻煩避開妖怪所走的彎路,還是切實拖慢了他們的腳步。
從日護上人直接急了,不管不顧打開常暗來算,現在已經有一個半小時還要多,兩個小時不到。
無明的估算並不離譜。
“但是直到現在,”藍恩朝著庭院遠處作為造景的稻葉山揚了揚下巴,“你有看見稻葉山城裡有任何一點調動軍隊的跡象嗎?”
將整座鷲林山籠罩進去的常暗,按白澤的說法:就算是在妖魔橫行的平安時代,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妖怪才能乾出來的事。
場麵可小不了。
從稻葉山城的方向往這裡看,估計會覺得整座山都被一個巨大的空氣折射層給包裹住,整座山的影像都在搖曳模糊。
而天上那不偏不倚籠罩下來的厚重烏雲,就更是魔幻而不祥。
美濃國大名齋藤義龍,稻葉山城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種事,竟然什麼反應都沒有的嗎?
而藍恩再清楚不過,有時候沒有反應,恰恰是一種反應。
不論齋藤義龍究竟是出於怎樣複雜的原因,放著明顯不對勁的鷲林山常在寺不管,藍恩都已經無法信任她了。
而已經明說到這份上,就算是一直混跡鄉野、獵殺妖怪的無明,雖然想不通為什麼身為一國大名,卻對領地內的妖怪常暗無動於衷。
明明國力衰微對他隻有壞處才對。
但也知道,這麼看起來齋藤義龍確實好像不會管這些事。
“明白了。”無明雷厲風行的將掛在頭上的惡鬼麵具往下一拉,遮住麵孔,“我會如實通知半兵衛的。但話說回來,需要我去幫忙嗎?”
藍恩拍了拍麒麟的脖子,新大陸古龍也不見外,走到了無明身邊。
已經開始晃動脖頸、活動蹄子,準備開始奔跑了。
“頂多就是一群變出了幾隻妖怪的山賊而已。”
藍恩搖頭說著。
“我不擔心怎麼處理他們,唯一可能的麻煩情況,是我到的不夠快。”
“你這樣說,還真是給我壓力。”
無明一邊有些艱難的翻身躍上對她來講太過高大的馬背,一邊對藍恩吐槽著。
可隨即,她的語氣也十分認真起來。
“我會儘力加快的!”
——
“守住!”菊地大介在用門板拆下來,抵在地上做成的木牌後躬身喊著,“守住!”
一陣箭矢釘在木板上的‘咚咚’聲連綿不絕。
在村口大門兩邊的高地上,菊地大介正帶領著村中民兵,想要守衛自己的村子。
一般來講,菊地大介已經是從安藤守就麾下的旗本武士退下來的職位了。
這種喊廢話穩定陣線的事情,他已經許久不做了。
因為他這種旗本武士,在戰時主要是作為大將本陣的親衛和傳令官。
像這種剛上陣的足輕才需要的鼓勁話術,還是他年輕時才喊的了。
但這會兒,他不得不喊。
“咦~~~!”
不遠處,另一個抵在地上的門板木牌後,民兵雙手抱頭,嘴裡發出因為恐懼而錯亂驚慌的聲音。
雖說世道艱難,但凡是個人估計都見過死人的屍體,但是見過屍體的衝擊力,跟如今僅隔著一扇木板麵臨箭雨的衝擊力能一樣嗎?
被嚇傻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理所當然歸理所當然,在戰場上可以理所當然的驚慌,後果就是理所當然的死亡。
“蠢貨!”菊地大介縮在木牌後對著那個民兵憤怒的吼著,“彆抱頭!撐住木牌!木牌!”
本來就是臨時拆下門板,後麵抵上支架才做成的木牌。
要是後麵的人沒有雙手抵住,隨時歪倒了都正常!而在箭雨下失去掩體,下一秒不就是變成刺蝟?
果然,又一隻箭矢射到了民兵所在木牌的邊角,受力不均導致木牌的歪斜程度極速擴大,眼見就要歪倒!
這時候要扶正其實不難,畢竟隻是一扇門板嘛,它又不多沉。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性上就是另一回事。
就連那民兵自己都知道,自己再不伸手出去扶正木牌,自己就要死了。
可他聽著木牌外‘嗖嗖’的箭矢破空聲,就是不敢將手伸出去。
他哭喊著,臉像是皺成了一顆醜陋的橘子。
在理智與恐懼的交鋒中沒辦法取得勝利的人,往往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
但就在木牌將要歪倒的前一刻。
“我來我來!彆發愣啊老兄!”
一個同樣用大喊大叫來發泄心中恐懼,但是動作卻還挺靈活,穿著黃色衣裳的人影,從村子裡跑上高地。
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挺渾厚、有氣勢的,但是不知怎的,就是讓人感覺有點油滑。
這個人最後以懶驢打滾的姿態幫助那民兵撐住了木牌!
黃色衣裳都沾了不少泥,變得亂七八糟起來。
“藤吉郎?”
菊地大介詫異的喊著。
“你小子沒跟那些該死的商人一樣,扭頭就跑?”
一張飽經風霜的臉,聞言在木牌的陰影下露出了說不清是苦笑還是訕笑的複雜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