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身材玲瓏纖細,被水下的暗流卷跑,這很合理。
路明非在下落,他也知道自己在下落,身上背著沉重的鐵箱,即使什麼都不做他也會自然下落的,這也很合理。
迷蒙的狀態被固定了下來,路明非進入了片刻既無恐怖,又無驚憂的安寧。
是的,他太渴求這片安寧了。
這裡沒有沒有感知被衝擊到崩潰時的恐懼,不用時時刻刻提防隱藏在迷霧之後的詭譎,沒有立於時間與維度之上,充滿著惡意的神明。
他現在並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墜入格拉基的夢境中了,他並不想思考這個問題,不想思考這個狀態持續下去的後果,不想從中脫離出來。
感知器官傳遞的信息變得更加朦朧,像是粒粒分明的小麥被磨成了細軟的麵粉,路明非的大腦就算想分清其中的內容也有心無力了。
路明非的意識柔軟的鋪散開來,他內外的一切都化為柔軟的絲綢,或者皎潔的月光。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心底好像還有另一道微茫的聲音在若隱若現的回蕩。
它似乎在靠近,在路明非的腦海中上浮。
它的語氣冰冷而殘忍,又帶著置身事外的悠閒:
“難道片刻的安寧就能讓你脫離奈亞·拉托提普的注視了?你以為你能擺脫的了他嗎?你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就算你百般斡旋算計,真的脫離奈亞的掌控又如何,中黃太乙仙君還在注視著你吧?每天晚上都要受到祂感召的滋味怎麼樣?”
“我要是伱啊,早就抹了脖子自儘得了,早死早超生啊!”
它像冬天裡一隻冰冷的手,塞入沉眠之人溫暖的被窩,讓正在“小憩”的路明非是那樣的不適,不得不注意到它。
試試就試試吧。
在深水之中,自儘也不需要抹脖子啊,隨便在潛水服上增添一道傷口就可以了。
路明非現在的下潛深度已經很深了,氦氧混合的高壓氣體壓入他的潛水服內部,幫助他抵抗外壓,也讓他看起來像米其林輪胎人那樣腫腫的。
他笨拙的從潛水包中取出一把小刀,用大拇指狠狠的按了上去。
路明非覺得像是在醫院采血似的疼痛,他的潛水服手套裂開了。
他的肺裡充滿著幾個大氣壓的氦氧混合氣體,潛水服內的壓力正在迅速下降。
無數氣泡從裂縫湧了出去,等到潛水服裡的壓力消失時,那些溶解在他血液裡的氣體會爭先恐後地變成氣泡。
他的意識、感知與理性同時發出垂死掙紮或是回光返照的哀嚎,這哀嚎像一根針似的紮入路明非的大腦,讓陷入慵懶幻夢的它猛的一激靈,不得不重新告訴的運轉起來。
零的聲音怎麼可能越變越小?他們的交流方式是耳機!
真的非要等到落在江底才算進入格拉基的領地麼?誰規定祂不能有領空了?
自己抹脖子?不經過奈亞的允許他能退出這場遊戲嗎?!
是的,路明非清醒了。
意識到了,他剛剛進入了格拉基用夢境權柄創造的領地,並且差點深陷其中。
他劇烈的顫抖,耳膜與胸口劇痛劇痛,終於如夢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