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著是不信我呢,北原賢人心裡笑了笑,也不生氣,他其實蠻能理解。
換他聽見一個隻是小時候跟人學過幾年音樂的十七歲高中生,大言不慚說自己擅長古典吉他,他也認為那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但他嘛,情況太特殊,經驗論在北原賢人身上完全行不通。
上輩子,四歲跟老唐學爵士鋼琴,七歲接觸民謠吉他和弗拉門戈吉他,打了兩年的基本功,九歲那年擁抱古典,自此從一而終,埋頭苦練十一年,中間還托老唐堪稱神出鬼沒的關係,跟隨陳誌大佬進修過兩個暑假。
這一世,雖然三個月時間,不足以恢複上輩子水準,但如果拿正常高中生的平均水平來衡量他,北原賢人怕會嚴重打擊到世界上百分之百的高中音樂生。
菅原光宏伸手撈起吉他,平放在北原賢人麵前,雖然他心有懷疑,但並沒把話說死,再怎麼說也是栗山帶來的人,麵子還是要給,隻當考驗下那家夥,萬一真是進來做混子的,自己也心照不宣,選擇裝傻。
既然栗山自己都對那場很可能會判決她人生未來的比賽不上心了,他還能說什麼,擺正自己的位置,他隻是個來幫忙的。
“我最近也在練古典,北原同學,以後可以多交流。”
“行!”北原賢人也是話不多說,大大方方的抱起吉他,心想趁早給他們露一手,叫他們放下心得了,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心機。
他希望拿到樂隊的絕對話語權,甚至乾脆由他來領導樂隊。
並不是他控製欲強,而是比起連職業音樂大門的一絲門縫都沒掰開的高中音樂生,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判斷。
任何一個團隊發展初始,都是誰能力強,誰資曆厚,誰權力就大,如果你給亞當蘭伯特彈過吉他,肯定就比一個愣頭青說話管用。
況且,你想考考我?
我還想考驗下你倆呢。
能遇到我算你們運氣好,但我這條大腿,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上抱的。
北原賢人心裡謀劃好,調整坐姿,表情漸漸專注。
沒選恰空偉大的獨奏那類高難度的炫技曲目,而是選了一首簡簡單單的入門級曲子。
愛的羅曼史,該曲取材於西班牙民謠,格調高雅,清新脫俗,曲調略帶傷感,沁人肺腑,幾乎所有學過吉他的人都彈過,於是成了吉他曲的代名詞,堪稱吉他界的國歌。
相對於那些動輒一看譜子就令人崩潰的混賬玩意,隻有三級難度的愛的羅曼史,真的很簡單了。
但是,每一首古典吉他曲目,學會需要幾個月,練熟需要幾年,彈好需要一輩子。
活動了下手指,北原賢人慢慢閉眼,安靜的沉入進隻有他一人的湖麵世界,輕輕睜開眼時,第一個清麗的音符悄然流出。
並不像以往的彈奏,傾注內心詮釋愛的羅曼史那份如出水芙蓉般純樸潔淨的朦朧愛情,隻是自然的,十分自然的勾勒尼龍弦,幫助一隻隻音符魚貫流出。
菅原光宏聽了一小段,他沒覺得好,但也沒覺得壞,隻是一場很普通的彈奏,水平與很多入門者一樣,徒有其形的音色,缺乏靈魂的內核,甚至韻味表現力方麵,居然連初學者都不如。
唯二可稱道的,彈奏很流暢,音色飽滿圓潤,能聽出來基本功很不錯,但就是少了古典吉他那份特有的意境,可這才是最為重要的東西,失去了它,就隻能淪為普通的彈奏,而非做古典吉他手必須多少具備一點的演奏水準。
這個水平也敢說“擅長”古典吉他?
菅原光宏心裡下了判斷,水平差強人意,還行吧,起碼做個樂隊的主音吉他是綽綽有餘,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
看來是個有實力的家夥,不是混子。
不過怎麼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呢。
菅原光宏凝眉思索,越聽越覺得哪裡不對,但仿佛掉進了第一印象的思維陷阱,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於是他盯著北原賢人的指法看起來,直到曲子進入b段,他忽然轉過頭,眼神古怪看著栗山瑞穗。
你這家夥是不是在故意耍我。
栗山瑞穗有點不理解菅原莫名其妙的眼神。
難道菅原還不滿意?可他彈得已經很不錯了吧。
菅原光宏歎了口氣,栗山那家夥隻會聲樂,不懂古典吉他,根本聽不出問題所在。
但問題大了去了!
菅原光宏悄悄招招手,示意栗山過來,小聲問道:“你從哪裡逮了一隻怪物回來?”
栗山瑞穗詫異的看了菅原一眼。
“他很厲害嗎?”
“不是一般的厲害,你們劇團裡不是有古典吉他手嗎,你沒聽出哪裡不對?”
“他彈的很自然很流暢?”
“繼續說。”
“但沒有古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