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說得這麼委婉了,一定要我說出來讓你自己難堪嗎?實話告訴你,你是個累贅。沒有你,我想什麼時候出發就什麼時候出發,根本不用等到天黑。”
“哈哈,原來你是嫌棄我,沒關係,什麼都沒關係,誰還沒個致命的缺點呢,那麼就此彆過吧,祝你好運。”陳莫笑著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傻子都能聽出他的落寞。
陳莫頭也不回地走了,漸漸地消失在暗夜裡。
我肯定傷他的心了,一定是的。我有些後悔剛才對他說的話了,即使我心裡是這麼想的,我也不該如此直白的說出來。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是為時已晚。說出去的話,就像是一支箭一樣,精準地戳正了陳莫的胸口。
我不止一次揭他的傷疤了,上次見麵就說他們居住的環境,現在又嘲笑他的晝伏夜出。誰不想擁有美好的生活呢,對於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我們畢生的追求。況且,他是帶我走出叢林的那個人,如果沒有他,我現在還在叢林裡迷失,徘徊,茫然四顧找不到出路。
嗐,陳莫都走了那麼久了,就不要想他了。
我在黑暗中靜靜地思索了好一會兒,漸漸地有了頭緒。
當下最緊要的事情就是先去集市找個換銀子的地方,有了銀子,一切都好辦多了。聽烏次爾說過,茶攤酒肆青樓是情報的集中地,先找個茶攤碰碰運氣吧。
沒有了陳莫,我就不必晝伏夜出了,可以說走就走。
烈日當空,遠遠地我瞧見了山腳下有處涼亭,一麵白色的旗幟迎風招展,上麵寫著一個大大的“茶”字,便想著過去歇息會。走近了,才發現那裡人頭攢動,向店家要了一盤瓜子嗑著,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
原來是一夥山賊,他們正在討論打獵的事情。
“大哥,我四眼不是打消大夥的積極性,隻是這事兒十分不靠譜,咱們去年冬天離開的畢普嶺,那時候天還下著鵝毛大雪呢,連滾帶爬地跟著您下山來了,那叫一個莽撞,當時就損失了一個兄弟,到現在活沒見人死沒見屍的。”
“老二說得對,可憐了老伍啊,根本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大哥你說,現在夏天又快過去了,可是連個影子也沒見到,再不開始返程,隻怕到了冬天還在外麵遊蕩,天寒地凍的,兄弟們也缺少禦寒的衣物,到時根本爬不到山上去,大哥啊,不如早回畢普嶺上做回老本行吧,咱打家劫舍消遙快活去。”
“老二,彆這樣說,咱是劫富濟貧,將勞動果實進行合理再分配,話說回來,大哥,我非常讚同老二的提議,回畢普嶺去,這打獵啊,就是獵人該乾的事,咱不做獵人好多年,咱是壯士,畢普嶺上威風凜凜霸氣側漏的壯士。據我所知,這兒屬山青縣衙管轄,手底下的那些捕快,跟不要命似的,能追到鄰近的州縣去,聽說他們沒有俸祿,全靠抓人得點賞錢,咱要是不守規矩,就一鍋端了,從此銷聲匿跡灰飛煙滅查無此人。”
“呸呸!什麼灰飛煙滅,咱得萬古長青!收起你那四個字四個字的話啊,我說軒轅兄啊,你既然都放棄考取功名入了我畢普嶺,就得符合我們畢普嶺的氣質,當然了,如果哪天畢普嶺成了氣候,咱們就推舉你當文書,畢普嶺第一軍師軒轅慶怎麼樣,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咱還得有命回畢普嶺上再說——”
“老陸啊,平日裡你跟大哥混得最熟,大哥的話就是天條,就是準則,就是你行動的方向,今兒個怎麼啦,竟然跟著四眼起哄。”
這話確實戳到老大的心窩子了,那大哥模樣的人氣不打一處來,將手中的茶碗使勁往地上一砸,頓時碎片四處飛濺。那正在說話的老陸見勢不妙,瞬即住了口,笑容凝固在臉上。
小二聽到杯盤碎裂的聲音趕緊湊了上去,一看到那桌子上堆成小山丘的大刀,又怯怯地退了回來。
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著大哥發話。
大哥不愧是大哥,手一抖就能讓人住了嘴,失了聲。
“老二啊,任何事情都得付出,有付出才會有回報,想當年,大哥我就是憑借手中一柄長刀,讓人聞風喪膽,大夥兒記得嗎,我們一起捅了畢普嶺上的一個狼窩,從此有了棲身之所,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想回畢普嶺,那是咱們的畢普嶺。”
“那就回吧,大哥,趁現在!”
這話不是大哥愛聽的,很顯然話語根本無法打動眼前這些歸心似箭的兄弟們。
“就知道你們都是孬種,沒誌氣,沒理想,當初怎麼說的!”大哥口氣漸漸生硬,拍案而起。
“今時不同往日嘛,見好就收,大哥,見好就收哇。”軒轅慶入夥的時間不長,顯然不知道大哥生氣的後果很嚴重。
“你說,見什麼好了,到現在連根毛都沒看到,更彆說一整張皮了,怎麼能半途而廢呢,堅持可能不會有結果,但是不堅持肯定沒結果啊。你們想想當初說過什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咱是喝了血酒出的門,你們沸騰的熱血都跑到哪裡去了!你們想想,我們走了那麼遠的路,腳底板都磨破了,草鞋也磨穿了好幾雙,眼看著就到了跟前,你們竟然說不乾了,我有預感,那家夥近在咫尺,真的。”
“大哥,彆這麼迷信,你的預感沒幾回靈驗過,撞了南牆就要學會回頭!”四眼也開始急了,完全不顧老大氣成豬肝一樣的臉色,“現在大夥兒身上都沒幾個銅板了,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做大事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可這三樣咱一樣也不占,也不好在這裡乾那往日的營生,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總得有些忌諱,真到了山窮水儘的那一天,也不好給屋裡頭的娘們兒交待啊。”
四眼言辭懇切,冒著被大哥胖揍的風險一再規勸大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