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乾什麼?”陳莫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我會有辦法的,你不是知道嗎,我身上有著不尋常的光芒,這些光芒如果再強烈一點,就會變成熊熊燃燒的火焰,這火可以抵禦劇毒。”
“可是,這些烏次爾不是一樣有嗎,他說那是蔓陀羅花,你們對於蔓陀羅沒有抵抗能力。”
“蔓陀羅?你確定是蔓陀羅?”我終於想起幽木穀深潭周圍的那一大片白色的花朵。我曾經被那些白色的花朵吸引過去,翻了圍牆,還差點一頭栽了下去。
“對的,就是蔓陀羅,聞到它的花香會昏迷,會產生幻覺,會致命,用果實做成毒藥,更是奇毒無比。”
“那我就更得試試了,陳莫,你信我,我不一樣,我也許可以化解蔓陀羅之毒。在我們幽木穀之眼,有一大片的蔓陀羅花,我曾經聞到過它的花香,也曾摘下蔓陀羅花丟到深潭裡,根本沒你說的昏迷症狀。”
“你確定?這可是劇毒之物。”
“我當然確定,誰願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呢。”
“總有一些人,會為了一些事情奮不顧身,你看烏次爾,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我才沒那麼傻呢。”
“薇兒姑娘,可是你本身就很虛弱,你還沒有恢複——”
“顧不上這麼多了,救烏次爾要緊。”
“那好吧,咱們去找個山洞,儘快。”
烏次爾已經不能說話了,奄奄一息地躺在草叢裡。陳莫小心翼翼地將他扛起來,往最近的山洞裡奔去。
烏次爾,我們不會放棄你的,請你一定不要放棄你自己,我們還要一起去長安,還要一起去昆侖山。
雖然,我們還不知道昆侖山究竟在何處,不過,總會找到的,你說對不對。
陳莫在山洞裡點起了一堆篝火,然後將烏次爾擺放整齊。火光照著烏次爾慘白的臉,滲血的嘴角偶爾牽動一下,像是要說些什麼,可是已經無能為力。
“我守住洞口,薇兒姑娘,千萬不可逞強,一定要保重你自己。”
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將全身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了眼睛裡,因為隻有眼睛才會噴出火來,身體其他部位發出的不過是光芒。
很快,我將自己點燃了。我成了一個火球,慢慢地靠近烏次爾,雙手輕柔地撫上他的傷口。
烏次爾的傷口觸目驚心,短短幾個時辰,毒素已經蔓延開來,烏黑的血液慢慢地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裳,烏次爾的臉色已蒼白得像是一張宣紙,嘴唇周圍已呈紫色。
我感覺到一陣錐心的疼痛。以前,我隻知道歡樂可以感染周圍的人,原來傷痛也可以肆意傳遞。
我將烏次爾包裹在烈焰中。紅色的火焰開始灼燒他的傷口,我聞到一股濃烈的花香散發開來,就是蔓陀羅花的香味。
烈火繼續燃燒,蔓陀羅花的香味漸漸消失。恍惚中,我似乎回到了幽木穀的深潭,那裡有一望無際的潭水,還有盛放的蔓陀羅花。
我似乎看到了焦黑,那個曾經纏著我的怪蛇。
我為什麼要想起他呢,那個最可惡的家夥。我定了定心神,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烏次爾身上。這是我從小就認識的烏次爾,是要和我一起去長安尋找格木的烏次爾,是那個燦爛的精通八類語言的天才少年烏次爾,還是那個說喜歡我的烏次爾。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烏次爾的臉上終於泛起了一朵紅雲,原先烏紫的唇瓣也漸漸有了血色。
烏次爾的眼珠子微微地顫動著,終於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他看著我,似乎有話想說,可是又咽了回去。
“烏次爾。”我輕輕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烏次爾輕輕地答應了一聲,似乎用儘了所有的力氣。
“你終於醒過來了。”
我看到烏次爾眼睛裡有亮閃閃的東西在打轉。我們不會流淚,所以,我還不知道眼淚是什麼樣的東西。
“彆哭,烏次爾,很快就會好的。”我跟烏次爾說著話,一邊繼續往他身上噴火。他身上餘毒未清,還得繼續加把勁。
“彆弄了,死不了了,”烏次爾朝我罷手,“真的,薇兒,停下來,你再這樣,自己會支撐不住的。”
“真的死不了了嗎?”我停止了噴火,朝著洞口喊,“陳莫,烏次爾醒啦!”
陳莫進得洞來,看到了活著的烏次爾,淚如雨下。那個高大的男人,居然像個小孩子一樣激動得哭了起來。
“太好了,兄弟!”陳莫緊緊地抓住烏次爾的手,像是抓住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哥哥。
“彆矯情了,好好休息會。”我起身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找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將自己梳妝了一遍,又吞食了一顆紫金丹。剛才耗損太大,恐怕十顆紫金丹都補不過來。等一切收拾妥當,忽然喉間一陣熱流滾動,一股血腥味湧了上來,“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這是我第二次吐血了,上次是在出了赤焰塔之後。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狹窄的洞穴裡,揭示著生命的脆弱無常。我想起都盧依說過的話,不要讓自己受傷,如果受傷了,要學會隱藏,不然,就會被當成廢物對待。誰也不想成為廢物,我們都在努力地讓自己變得有價值,可是這世間,總會出現一些意外讓你失去原本擁有的一切,比如強健的體魄,如花的容顏,甚至是生命,這意外就像暴風驟雨一樣倏忽而至,猝不及防,難以招架。
一定是耗損過大了。我平靜地伸出手將血跡掩埋,和衣睡了過去。
天色微明的時候,我決定出洞去弄點吃的。烏次爾重傷,陳莫隻能待在黑暗中,而我,也打算出洞去曬曬太陽。這些日子以來,我發現我的傷勢在日光下恢複得挺快,而夜晚則會有錐心的痛楚。
我沒有將這個告訴烏次爾,免得他為我擔心。
雖然陳莫一臉的不情願,但還是拗不過我,因為我們快要斷糧了。在這洞裡可能還要待上一些時日,我想去看看有什麼好果子可以吃。
剛走出洞口沒多遠,就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那薇兒!薇兒!”
我回過頭,看到一張陌生的臉。
“你叫我?”我指了指自己。
“對啊,這裡除了你沒有彆人啊,是我啊,徐漸離,你掉坑裡,我救的你,記起來了嗎?”徐漸離兩眼放光,一種久彆重逢的喜悅溢滿整個臉龐。
“噢?記起來了,記錄者,記錄植物的枯榮,動物的遷徙,時令的變化。你怎麼來這兒了?南山那裡不用待下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