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山大寨,聚義廳中。
六旬有餘,滿頭銀發,一身京城大戶員外打扮的屠四海,此時正悠閒地躺在搖椅上。
微閉著雙眼,嘴裡不時哼著幾個曲調,怡情自得的模樣。
夜不入寢,悠哉遊哉。
身旁,有一名素雅淡妝的侍女正在煮茶。
手法極為講究,三醒茶,四點杯,當真是跟足了京城裡邊那些貴族員外的規矩。
麵前,兩名衣著暴露的歌女翩翩起舞,扭動著曼妙的腰肢,勾人魂魄,嫵媚至極。
更遠處,瞎眼的老漢手捧二胡,拉著高山流水般的曲律,襯著跟前小童漸入佳境的琵琶聲,好不愜意的一幕場麵。
外人若初次來此,見此情形,莫道是走錯了門庭。
來的並非山野匪寨,而是步入了京中某位貴胄老爺的享樂間。
無可厚非!
以屠老大這個年紀,按霍青前世的標準,也已然到了“退休”的時候,該是樂得清閒、高枕無憂的狀態。
事實亦是如此。
據說,他年輕時在京城待過,當了二十載的鏢師,行業中還算是小有名氣,當年人稱“小旋風”,屠四海。
卻在步入不惑之年後,在一次押鏢中,因路過鳳陽縣而英名儘毀。
他鏢下價值五萬兩白銀的貨物,被山賊儘數搶去,片子不留。
劫道的人並不陌生,就正是當時的龍虎山大寨主,霍青的那位死鬼義父。
那是霍青義父的第一桶金,也是龍虎山群匪的第一桶金
搶了屠四海的鏢隊之後,老寨主有了資本,開始風生水起,四處掠奪,攻營拔寨,一手一足建立起了如今龍虎山的基業。
而根據鏢局行業的規定,押鏢的總鏢師“高薪厚祿”,但同時也必須對鏢下的貨物負全責。
換句話說,押鏢的報酬極為豐厚,身為總鏢師的屠四海可以占大頭。
但若是貨物的安全出了問題,負責押運的全體鏢師也要全額賠償,總鏢師也當然是最大頭的那份。
整整五萬兩的貨物在屠四海手下被劫走,全額賠償雇主的損失,他幾乎不可能做得到,但又不得不賠。
否則,日後在這行當中便再無他立足之地,還極有可能惹上官司,入獄為囚。
屠四海愁得揪心之至,饒是不敢再踏入京城半步。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這貨竟然靈機一動,想到了進山為匪,假扮山賊也乾些劫道的勾當,以快速籌集銀兩,賠償給雇主。
於是,便慫恿了手下的鏢師,決定乾幾票大的,籌夠了賠償的銀兩,再回京。
而他們本就是鏢師,對這行當裡的潛規則和尋常鏢隊的護送習慣,極為了解。
劫道起來,也自然得心應手,無往不利。
幾票大的之後,還真給屠四海籌集到了整整價值五萬兩的貨物,足以付清上次任務欠下的賠償。
不過,屆時的屠四海嘗到了甜頭,腰纏萬金之後,還豈會甘願回去繼續做一個任勞任怨的“搬運工”?
他乾脆錯有錯著,就地落草為寇,也不假扮了。
直接就成了個名副其實的山賊,占山為王。
此人常年乾著刀口舔血的勾當,為人倒是極為仗義,對兄弟兩肋插刀,故而也算小有威望,得到了諸多山賊的支持和附庸。
飛鳥山就此誕生,在屠四海曆經多年的運籌之下,儼然坐穩了鳳陽縣山寨中的第二把交椅,僅次於龍虎山。
霍青那位老義父,算是間接帶屠四海入門的“師傅”。
過後,兩人化乾戈為玉帛,後來還居然頗有交情,曾經一度稱兄道弟。
霍青與屠傾城早年的婚約,便是這對“冤家”兄弟點頭同意的。
隻是,因為霍青前身的詭異退親,才導致了兩家山寨的反目。
大眼姑娘更是私下對霍青恨之入骨。
這些年來,隨著屠四海的老邁,漸漸地沒有了年輕時運籌帷幄的精力,便開始逐步放權給膝下的六個兒子。
誰知,虎父犬子!
屠四海那六個兒子資質平庸,難當大任,接手山寨大權後隱隱有“敗家”的跡象,令屠四海可是愁壞了幾個心眼。
好在最幺的女兒,巾幗堪比須眉,搶了自己的私塾先生之後,回山女承父業,這才將飛鳥山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重新坐穩“老二”的位置。
屠四海倍感欣慰,雖始終覺得女子當權,有違他內心的大男子主義。
但怒其膝下六個兒子不爭,倒也隻能堪堪默認將山寨交到了屠傾城手中。
而屠傾城為了完全得到父親的認可,讓父親心甘情願地將大任交到她手上,證明女子亦可為須眉之任。
掌權這段時間,倒也勵精圖治,令飛鳥山如日中天。
毫不誇張地說,如今的屠四海能如此悠哉遊哉地過著退休生活,完全是拜這位大眼姑娘所賜。
此番,屠傾城集合了十六家山寨的力量,試圖傾覆龍虎山這個扛把子,取而代之。
屠四海得知後,不無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