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李毅一直提防著按察使司,不會吃他們給的飯食,定然饑腸轆轆。
眼下可以繼續送飯,又不牽扯其他,秀娘就坐了飯菜,打算送上一趟,和李毅說個清楚。
她讓賑災官署的人套了馬車,還帶了兩個農會青壯充當護衛,這才向著延安城而去。
就在馬車出了饑民營地,剛剛駛出三四裡路,就有一夥人襲擊了馬車。
馬夫當即被箭矢穿胸而死,兩個農會青壯本想護著秀娘衝出去,可轉眼就被砍殺在地。
秀娘聽到外麵的廝殺聲,嚇得臉色蒼白。
等到一夥人衝進馬車,將她拖出來,就看到剛剛還有說有笑的三個青壯,已經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
秀娘瞪大眼睛望著屍體,心中滿是悔恨和憤怒。
領頭的男人走上前,直接將秀娘的荷包拽下來,對著手下道:“將她帶走。”
秀娘拚命掙紮,但是根本沒有用處。
如今楊鶴正在慶陽府一帶招撫賊寇,騎兵快馬加鞭,也要明天才能送到書信。
李毅在等,等待楊鶴的書信。
現在延安府的局勢已經十分糟糕,按察使司,府衙都在想辦法對付自己。
沒有楊鶴出麵,很難平息這種局麵。
房門打開,馬寧遠緩緩走了進來。
李毅抬頭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饑民營地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因為馬寧遠騙取了秀娘和李過的信任,不然他不可能抓到範永年,王薄均也不可能敢對農會動手。
馬寧遠走到李毅麵前,躬身行禮道:“李大人。”
李毅冷冷得看著他道:“馬知州有何貴乾。”
馬寧遠想了想,沉聲道:“李大人,我們互相爭鬥,隻可能兩敗俱傷。隻要你不再拿賑災糧的事情做文章,我們其實可以成為朋友。”
“朋友?馬知州對待朋友的方式,我已經領教過了。”
馬寧遠並不慚愧,反而眼神堅定的道:“不打不相識,正因為如此,李大人才更應當和我們做朋友。隻要你放過我等,我們會向朝廷請旨,支持李大人升任遊擊將軍,今後參將,總兵,都是易如反掌。”
李毅看著他道:“那麼被燒死的三十多個人算什麼?被官府逼死的饑民又算什麼?”
馬寧遠滿臉不解道:“李大人難道就為了他們,一定要成為眾矢之的嗎?”
李毅搖搖頭道:“這不僅是人命。”
馬寧遠神情嘲弄道:“李大人難道要跟我大談公道、天理嗎?”
“在如今的世道,幾十上百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麼?這世上若是真有公道,真有天理,那就不會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占據高位,不擇手段的富甲天下。”
說到這裡,馬寧遠盯著李毅道:“李大人,你一個人是不可能讓這個天下天朗水清的,也不可能給那些死人爭取一份公道。這個世上就是如此,越是不擇手段,越是能升官發財,越是陰狠狡詐,越是能占據高位,你什麼都改變不了。”
李毅靜靜地望著馬寧遠。
馬寧遠冷冷一笑,從懷裡取出一個錦囊。
李毅眼神一凝,伸手搶過來,看到了錦囊上的繡字。
這是秀娘的隨身錦囊。
李毅眼神變得無比冷厲,含著殺機道:“你們想要做什麼?”
馬寧遠淡淡道:“我們做什麼,要看李大人。還請你寫信給製台大人,言明這些事都是你的誣陷,然後請罪伏法。”
“你們覺得我會這樣做嗎?”李毅冷冷道。
馬寧遠搖搖頭道:“這一切與我無關。李大人如何選擇,還請儘早做決定,不然貴夫人的清白性命,怕是就難保了。”
聽到這番話,李毅眼中的殺機霎時間迸發,伸手一把攥住馬寧遠的脖子。
李毅的手勁極大,馬寧遠本掐的喘不過來氣,臉色通紅的拚命掙紮。
本就關注著房內動靜的屬官兵丁紛紛湧了上來。
“李毅,難道你要在按察使司的官吏麵前,殺了我嗎?”
馬寧遠吃力的道。
李毅死死的盯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慢慢的鬆開了手。
馬寧遠癱坐在地上,死裡逃生的感覺讓他覺得如同做夢,望著神情冷厲的李毅,冷冷道。
“李毅,今天天黑之前,你必須做出抉擇。”
李毅臉色陰沉,他沒有想到,王薄均和馬寧遠竟然瘋狂到這種地步。
兩個朝廷命官,竟然做這麼卑鄙的事情。
“馬寧遠,你怕死嗎?”李毅突然問道。
馬寧遠微微一愣。
“你怕死嗎?”李毅再次問道。
馬寧遠有些不安。
隻見李毅居高臨下看著他,冷冷道:“既然你們要這樣做,那就要做好魚死網破的打算。”
說完這句話,李毅突然抓住馬寧遠的衣領,向著門口踏去。
按察使司的兵丁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
“李大人,你不能離開這裡。”
屬官大聲道。
李毅充耳不聞。
按察使司的兵丁隻能硬著頭皮上前阻攔。
“殺。”
李毅大吼一聲,快步前衝,迎著兵丁殺了上去。
刀槍殺來,李毅將馬寧遠當做武器,直接揮舞起來。
望著兵刃閃動的寒光,馬寧遠嚇得魂飛魄散。
兵丁們也從未見過這種場麵,被嚇得連忙收了兵器。
李毅從縫隙中衝進去,揮舞著馬寧遠的身體砸飛兩個兵丁。
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馬寧遠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李毅一腳踹飛一個兵丁,將馬寧遠拽到麵前,冷冷道:“告訴我,秀娘在哪?”
馬寧遠驚恐的望著李毅,大喊道:“李毅,你這麼做是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
李毅再也不理睬他,繼續向著周圍的兵丁衝去。
兵丁不過來,他就主動過去。
馬寧遠被拽的天旋地轉,有時候兵丁來不及收回兵器,槍頭刺中他的身體,鮮血噴灑,馬寧遠慘叫著連連求饒。
“都閃開,不要傷害馬知州。”屬官大聲道。
一旁的兵丁竟然被李毅驅趕似的,到處亂竄。
馬寧遠骨骼斷裂,隻覺得渾身上下劇痛無比。
他明白,再這樣下去,自己就算活下來,也會成為廢人。
李毅根本就不把他的性命放在眼裡,也不怕謀害朝廷命官成為賊寇,他真的是瘋了。
馬寧遠不敢賭,更不敢和一個瘋子賭。
“我說,我說,快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