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隻好聲音洪亮的道:“鄉親們,你們擔心我,我心領了。可是你們能庇護我一時,難道能護我一世嗎?官府找我問話,若是不去就是心虛,反倒落人口實;大家為我對抗官府,到時候被官府認定暴亂,派兵鎮壓,又要如何?世道如此,這天理公道再艱難,我也隻能爭一線生機,還請諸位鄉親明白這個道理。”
饑民們麵麵相覷。
李毅的話說的很明白。
他們也不覺得自己能真正保護李毅,也不希望連累李毅。
有饑民道:“既然李大人一定要去,那我們跟著,護送李大人。”
說完讓開了道路。
“對,俺們跟著去。”
“大家夥都去,不能讓狗官害了李大人。”
饑民們讓開道路,緊緊跟著馬車,就如同洶湧的波濤承載船隻。
楊千總望著周圍密密麻麻的饑民,有些頭皮發麻。
他們十餘人在其中就宛如滄海一粟,一旦饑民們失控,眨眼間就能淹沒他們。
好在有農會管事管理,饑民們進退有度,並沒有爆發衝突。
楊千總等人沒有辦法,隻能帶著李毅返回延安府,任由密密麻麻的饑民護送。
這麼大的場麵,吸引了許多路人的圍觀。
現在延安城的防務由兩支標營官兵守備,延安衛官兵從旁輔助。
等到看到這麼多饑民湧來,城牆上的標營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饑民鬨事,連忙讓人關閉城門,派兵守備城牆。
於是楊千總就非常尷尬的,和李毅一起被關在了城門外。
他雖然大聲說明情況,可是標營官兵並不敢大意,派人通知洪承疇。
洪承疇正在批改文書,突然聽到李毅帶著數萬饑民包圍了延安府,不由大驚失色。
他是非常了解李毅的能力,眼下延安府雖然有延安衛,可都是烏合之眾。
兩支標營官兵也隻是一千多人,若是李毅真是要反,延安城很有可能守不住。
他心中驚駭,連忙帶著親兵去了城牆。
顧不上武官們的拜見,洪承疇匆忙跑上城牆,望著城牆外密密麻麻的饑民,眉頭皺在一起,眼神嚴肅。
王薄均也聽到了消息,帶著府衙衙役們跑過來。
聽到李毅要帶著饑民進攻延安城,王薄均差點高興的跳起來。
現在饑民暴動,殺死馮振軒一案,不是他自己承擔,就是李毅。
如果眼下李毅真的率軍圍攻延安城,那麼自己就高枕無憂了。
可惜讓他失望的是,雖然有萬餘饑民在城外聚集,但並未有攻城的打算。
楊千總再三解釋,才有官兵放下竹籃,用繩子綁著將他拉上了城牆。
洪承疇走上前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楊千總連忙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聽到這些饑民都是因為擔憂李毅,這才前來護送的,洪承疇的眉頭也並沒有舒展。
他看到外麵的饑民青壯,雖然穿著破舊的衣衫,握著簡陋的農具,腳上連一雙鞋都沒有。
可是洪承疇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對李毅的愛戴,對官府的仇視。
隻要李毅一聲令下,洪承疇絲毫不會懷疑,這些饑民一定跟著圍攻城池。
洪承疇心中升起了忌憚。
城門緩緩打開,李毅走了進去。
看到洪承疇,他躬身道:“拜見參政大人。”
“李毅,你這好大的聲勢。若非知道實情,本官還以為你要造反。”
李毅早就想造反,隻不過為了賑濟饑民,積蓄力量,並沒有去做。
眼下洪承疇發難,他隻能解釋道:“製台大人,饑民隻是擔憂屬下,並非要對朝廷不利。
洪承疇冷哼一聲,對著楊千總道:“派人將饑民驅散,今後不許他們靠近城門。”
李毅明白,洪承疇表麵上是驅散饑民,其實是在試探自己。
果然,看到官兵將饑民驅散到城外三裡外,洪承疇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相信李毅並沒有造反的打算。
可是望著聚集在三裡外,依然不肯散去的饑民,他更是吃驚於李毅在饑民中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