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花海中的侍女和李客同時呼喊出聲。
月兒幾名侍女更多的是擔心,擔心自己少爺動怒傷了身體。
李客語氣中則多了一抹擔憂,這種擔憂更多的是擔憂自己。
月兒急忙從一旁矮幾上拿起一杯參茶遞到雷霜嘴邊,焦急道。
“少爺,消消氣,千萬不要動怒。”
李客反應很快,趕忙不斷磕頭,嘴裡還泣聲道。
“請少爺消消氣,是我不對,我沒有照顧好少爺。”
雷霜喝了一口參茶,慢慢咽下,平複了一下心緒,眯起眼睛,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李客。
看著他還在嘗試狡辯,雷霜嘴角微微勾起。
其餘幾名侍女紛紛停下手中活計,有人跑出了景清堂,向夫人通風報信。
雷霜有氣無力的抬了抬手,指向花海旁那些被連根拔除的奇珍花草,冷冷道。
“你做的好事!說吧,你幕後之人是誰!”
“少爺,”爬在地上的李客,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已經枯死的奇異花草,額頭、後背不知不覺就滲出了大片冷汗,衣袍死死貼在身上。
“霜少爺,你既然已經猜出來了,何必又開口問呢?”
雷霜冷笑一聲,示意月兒將他攙扶起身,又是一腳重重踩在李客肩頭。
重壓之下,李客整個身體都貼在地上,滿臉塵土,額頭的血跡和泥土沾染在一起,看起來十分狼狽。
雷霜冷笑一聲,重新回到竹椅上,喘著粗氣,心中已然將阿爺不知罵了多少遍。
喝完了杯中茶水,身體微微前傾,凝視著狼狽不堪的李客。
“李叔,你是府中老人了。也跟了我父親十多年,我可真不希望你絕後呀。”
雷霜話音剛落,院外就來了幾名府中下人,其中一個少年一身湛藍衣袍,明顯比其他仆人要穿的體麵。
看到來人,雷霜笑聲中帶著一抹饒有興致的玩味,側頭看向率先衝進來的少年,一臉溫和笑容。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客的兒子,李平。
在得知自己景清堂中發生的事,他起初還不信。
在這雷府,任誰都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霜少爺會責罰他們兩父子。
李平快步上前,和四、五名護衛跪在古樹之下,將頭壓的極低,幾乎是碰在地上的青磚。
“少爺,不知我父親因何得罪了您。”
“不錯,不錯。跟了本少爺一段時間,這威風漸長。都敢質問我了。”
“李平不敢。”
李平將額頭重重砸在青磚上,在來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對策。
就在李平低頭猶豫之際,右手手背上傳來了鑽心的疼痛。
旋即他不敢置信的昂視著麵前的虛弱少年,一臉痛苦的盯著雷霜,強自忍住手背上傳來的疼痛。
與此同時,月兒等侍女看到這一幕也是花容失色,驚呼出聲。
“少爺!您這是”
李客側頭望去,就見雷霜右手多了一根朱釵,正在自己兒子手背上轉動。
整個手背青筋凸起,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流淌。
“啊~”月兒這才看清,趕忙捂了一下發髻,自己的朱釵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少爺,不知我做錯了什麼事,讓您如此生氣。”
“砰~”
雷霜一腳踩在朱釵上,整個朱釵沒入李平手背,深深嵌入青磚縫隙間。
“啊~”
李平痛苦的嘶吼聲傳出了景清堂,幾乎響徹了半座雷府。
看著對方在自己腳下掙紮,雷霜將腳在其手背上有重重磨蹭了幾下,讓李平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才側身看向李客,淡淡道,“怎麼?李管事還是不願意說?”
跟著李平進來的幾名雷府護衛眼前這一幕嚇得不輕,就算平日再得李客這位大管家器重,如今也被眼前這位少爺的狠厲嚇到了。
“少爺,老奴真不知少爺要我交代何事。”
李客跪在地上,繼續狡辯,他可不敢將此事攀扯到老太爺身上。
見雷霜如此發怒,守在庭院中的侍女不知所措,隻有月兒還算鎮定,此時也顧不上她那支珍愛的朱釵。
她鼓起勇氣,來到雷霜身側一步之外,怯聲聲道。
“少爺,您先坐下來,消消氣,不要傷了身子。”
雷霜重重呼出一口濁氣,轉身看向月兒等幾名侍女的時候,臉上神情溫和,全然看不出剛才發怒過。
回到竹椅上,雷霜接過月兒遞過來的手帕,擦拭了一遍沾染血跡的手指,眸光和煦的看向李客,目光最終落在李平身上。
“李叔,我若是沒記錯,你們李家眾人可都依附在我們雷府,你是當真不怕滿門死絕?”
“少爺,你可不能”
雷霜抬手打斷了李客的話,左手撐在竹椅扶手上,斜視著李客。
“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你們父子身上,你最好說出幕後指使的人。”
不說或許隻是死李家,但若是說出來,可能就是死李家全族。
就在李客皺眉爭執之際,耳畔傳來了雷霜那冰冷幾乎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
“你們既然來了,就將李平拖出去殺了吧。三房不養叛徒。”
雷霜頭也沒抬,繼續品著月兒遞過來的茶水。
景清堂外,雷府四管家陳溪風。
夫人傳話過來,陳溪風就快速帶了十多名護衛來到景清堂。
一路上已經從景清堂下人口中得知了景清堂內宅發生的事情,陳溪風知道自己騰飛的機會到了。
他帶了十多名護衛,這群護衛平時可沒少從他這裡拿修煉資源,算得上是他的心腹。
此時,聽到少爺要他們殺人,陳溪風自知再也躲不過去。
他帶著一眾護衛走進景清堂內院,朝著竹椅上斜坐著的雷霜拱手行禮道。
“見過少爺。”
眼見是陳溪風帶著一眾護衛,李平知道少爺是動了真格,就連夫人也不會保他們。
李平朝著父親泣聲哭喊道。“爹,您就說了吧,我不想死呀!”
若是旁人前來,李客還能再堅持一下。
不過,這一次來的是陳溪風,李客長歎一口氣,整個人仿佛失去了心氣,頹然地站起身。
雷霜擺了擺手,示意陳溪風稍等片刻,不用急著將李平拖出去。
“多謝少爺饒小的一命,多謝少爺饒小的一命。”
李平將額頭重重砸在青磚上,發出“砰砰砰”的響聲。
“行了,我隻是暫時不殺你而已。”
雷霜微微側頭,似笑非笑的看向李客,嘴角微微勾起,“說吧。若是沒用的消息,我還是會殺了你兒子。不,不止你兒子。”
雷霜躺在竹椅上,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愜意的伸了一個懶腰。
他的眸光跳過院牆,看向外院某個方向,靜靜等候李客的回答。
順著雷霜的眸光望去,李客渾身一顫,那個方向,正是他家眷在雷府所居住的院落。
之前,李客還心存僥幸。
可當陳溪風帶著護院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三房主母的心意。
李客輕笑一聲,原以為憑著自己在雷府任勞任怨這麼多年,三房主母會來為自己說情。
這樣以來,至少可以拖延到老太爺那邊派人來救他。
“怎麼?”
雷霜微微蹙起,聲音冷了幾分。
“老李呀,你還猶豫什麼?當真要讓少爺”陳溪風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陳溪風雖不知李客和李平為何得罪了少爺,但再蠢,他也能猜得出,定然和少爺身體忽然變虛弱有關。
說話間,陳溪風示意身後跟來的幾名護衛將李平帶來的幾名護衛驅趕到一側,他親自來到李客身側,死死盯著對方。
“我,我。”
李客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開口道。“少爺,此事我是真的不知。”
“不知?”
雷霜眸光落在花海外麵那些已經被連根拔起的珍奇花草,淡淡道。
“那些花草,是誰讓你放在景清堂?”
“我的耐心是有限,你若不願說,我也不勉強你。李叔算是三房的老人了,我本想著給你們李家留下一絲血脈香火,可”
“爹,您快說呀,您當真要看著兒子去死嘛?”
見自家老爹還要繼續隱瞞,李平慌忙吼道。
但下一刻,雷霜冰冷的眸子掃來,“聒噪!”。同時朝陳溪風一擺手,吩咐道。
“拖出去!”
不敢遲疑,陳溪風連忙讓兩名護院將李平拖出去。
身形魁梧的兩名護衛全然沒有在意李平的爭執,硬生生將他和那根插入青磚縫隙的朱釵一同帶走。
“爹,爹,救我!救我!”
“少爺,我知道錯了,您就饒了我吧!”
沒過多久,院門外的呼救聲就戛然而止。
李客身體一顫,“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少爺,你就算殺了我全家,我也不能說呀!”
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被殺,李客仿佛蒼老的數十歲。
“李家一共有十六名五境修士,二十三名四境修士”
雷霜摩挲著白釉茶杯邊沿,聲音很輕,可說出的話,卻讓李客、陳溪風在內的幾人心中一寒。
少爺這是要滅李家滿門。
“你,”李客自知失語,急忙改口道。“少爺,您就看在我們李家為奴為仆的份上,饒”
雷霜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緩緩搖了搖,“既然選擇了背主,那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老奴沒有,”李客心中不忿,不相信雷霜當真敢將他們李家滿門殺絕。
雷霜緩緩站起身,來到李客身前,俯視著對方,說道。
“李叔,當真以為我不知是誰?”
雷霜回眸看向雷府後院,輕歎一聲,“你就這樣忠於我們三房?”
方才,雷霜的眸光,著實將庭院中的眾人嚇了一跳。
陳溪風不知何時已是一頭冷汗,後背已然被打濕,幸虧少爺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