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豪頓時手腳冰涼,臉上的紅潤也漸漸褪去。他和夏慕顏的婚姻,的確是埋進墳墓很多年了。
“星兒,爸爸不是故意要騙你的,隻是害怕你受到刺激病情會加重。醫生說,你心情應該平緩逾越,按時吃藥,然後”
雅星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身份證被鐘牧銘收走了,我剛才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咱們家的戶口本,日曆也都被調整了我不會是因為我媽去世,所以得了什麼心理病吧?”
“當然不是,你媽很好,隻是她嫁去國外了,她很幸福。”
“誰說我嫁去國外了?”廚房外,高跟鞋噠噠噠噠響亮地刺著光可照人的地板,震顫父女倆的耳膜。
陳豪恍惚了一下,忙轉頭看向門口。
雅星卻還在攪拌著手上的雞蛋,捕捉到了母親腳步聲之外的那個腳步聲,那聲音輕到幾乎分辨不出,她卻覺得格外熟悉把雞蛋倒進平底鍋裡,她轉頭看了眼,果然,母親穿著一身合體的修身連衣裙進來,身後正是鐘牧銘,奇怪的是,母親並沒有變老的痕跡,那發型都是多年未曾改變過的樣子,簡單的珍珠耳環還是多年前的樣子。
“看看我的乖女兒在忙什麼呢?”夏慕顏說著,上前經過陳豪,就在雅星臉上吻了一下。
雅星笑看她一眼,卻敏銳地注意到,她的眼睛紅腫得厲害,分明是早就大哭了一場。
鐘牧銘一大早,定然是沒有閒著。講她的病情,又給母親準備這身行頭,委實不容易。
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鐘牧銘,隻覺得他高大的身軀和一身光芒讓整個廚房變得擁擠了。她把蛋餅翻過來,儘量讓自己保持自然,“媽,你和牧銘來的正好,正趕上早餐。”
陳豪忙道,“我出去擺餐具。”
打開櫥櫃,他卻一頭霧水,然後又挨個櫥櫃打開看了一遍,才找到夏慕顏喜歡的白色餐盤。
夏慕顏卻是注意到了,櫥櫃裡的餐具都是繁複的金邊圖案的。她忙打開冰箱,拿出牛奶,命令陳豪,“拿四個玻璃杯給我。”
陳豪忙從櫥櫃裡取出玻璃杯,不料,夏慕顏又問,“這是微波爐裡能用的麼?”
陳豪不確定地看了看杯子,卻無法分辨,又打開櫥櫃翻找,好幾個玻璃杯就滾出櫥櫃霹靂乓啷地摔碎在地上。
鐘牧銘忙過去幫忙收拾,夏慕顏不敢恭維地冷哼,“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陳豪無奈地道,“這些事都是廚師做的。”
“就顯得你們家有廚師似地!carlos可是比你管得事情還多,平時照樣進廚房”
“咳咳咳”鐘牧銘忙咳嗽。
夏慕顏白了眼陳豪,沒有再說話。
雅星看他們一眼,見鐘牧銘從旁緊張地看自己的反應,她忙對他笑了笑。
“去把廚師叫進來吧!彆叫爸媽忙了,免得咱們連牛奶都喝不著。”
鐘牧銘尷尬地歎了口氣,隻覺得自己是好心做了壞事。他忙出去找廚師。
雅星把四份剛做好的蛋卷放在盤子裡,陳豪和夏慕顏各端了兩個盤子出去。
雅星卻忽然不願出去,這份寧靜,反而讓她輕鬆許多。緩過神來,見兩位廚師進來之後,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己,她忙對他們揚起唇角。
“不必拘謹,你們熱牛奶吧!”
出來廚房,她直接在鐘牧銘對麵坐下來,催促道,“快嘗嘗蛋卷好不好吃。”
鐘牧銘忙切開蛋卷,直接吃了一大口,卻膩得他脊背一顫,還有“老婆,你是不是忘了放鹽?”
“我忘了嗎?”雅星忙嘗了一口,隻覺得油加的太多了些,“還真是忘了加鹽剛才我還對爸吹噓我的廚藝多厲害呢!”
“沒關係,很好吃。”陳豪忙誇讚一句,對鐘牧銘道,“牧銘,把煎蛋都給我吃掉。”
雅星忙抽了鐘牧銘的煎蛋到自己麵前,“看他這長相,就不像是愛吃油膩的,還是彆逼著他吃了。”
“我可以吃。”鐘牧銘又把盤子拖回自己麵前,三兩口把煎蛋吃完,忙又拿起麵包咬了一口,對雅星安慰地笑了笑。
雅星避開他的眼神,卻看著盤子裡的煎蛋,難以下咽。
夏慕顏素來是挑剔的人,對食物嚴苛到沒商量,因此,她一口也沒有碰煎蛋,連牛奶也沒碰,因為,這裡是陳家!
“星兒,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沒什麼感覺。”雅星到底還是忍不住起身,進去廚房裡找花生醬和果醬站在廚房的門裡麵,她忍不住看了看父母,這才注意到,他們在桌子兩端的位子上,隔著十萬八千裡,仿佛兩個陌生人,眼神連碰撞交流都沒有,母親明顯對這餐廳也是陌生的,一直在看天花板上誇張的油畫。
杜寶儀似乎是生怕彆人不知道她是懂藝術的,竟然把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弄到了天花板上,畫麵中人物的驚恐、憤怒、懷疑如此精細入微,惟妙惟肖她拿了果醬就要出去,就聽到母親清冷低沉地訓斥鐘牧銘,“牧銘,為了你和那個女人的錯,你讓我女兒受傷不說,還要讓我坐在這個男人麵前、坐在這棟該死的房子裡我們母女倆上輩子是欠了你什麼?!”
鐘牧銘啞口無言。
陳豪忙道,“慕顏,你不怕雅星聽到嗎?”
“一步錯,步步錯!陳豪,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我和carlos幫星兒找個好丈夫,她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件事發生的太突然,牧銘也沒有料到,事已至此,你責怪他有用麼?!”
“你倒是真會給他找借口!就像十二年前,你給自己找借口一樣!”
雅星從廚房了出來,直接就道,“鐘牧銘,我有自己的房子吧?”
鐘牧銘蹭——一下從椅子上驚跳起來,“是,有”
“我想回去了。”出門之前,她不忘朝著父母鞠了一躬,“媽,你還是回去自己家吧!我希望你能開心幸福。”
坐在車子上,雅星始終看著車窗外,一句話沒說。
鐘牧銘擔心地握著方向盤,遲疑良久,看她一眼,見她沒有開口的打算,忙道,“雅星,我們去你上學時的學校看看吧!”
“不去。”
“那邊應該很好玩,現在放寒假了,學校裡沒有多少人,我們可以去轉一轉,看看你以前讀書上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