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磨鎮。
昏黃的餘暉下,小鎮荒涼而死寂。
蒼白色的教堂矗立在鎮中央,暮色裡飛過一群烏鴉。
街道行人寥寥,無不雙目空洞。水井旁,克蘭·道爾拈著大胡須,向衣著破爛的村中長老問話道:
“你是說,那名花衣人吹奏笛子,帶著鎮子裡的一百多名孩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村中長老點頭,嘴唇微顫,不安地說:
“事情是在昨天日出時才發現的…前天夜裡,村裡的守夜人說在半夜聽到了笛聲,以為是魔鬼在作祟,不敢靠近。結果等到天一亮,發現鎮子裡總共有一百多名孩子失蹤不見了。”
“大人,這一定是那個穿花衣的魔鬼在做手腳,還請男爵大人您能夠明察!”
老人恐懼的神色不似有假。出於偵探興趣,前來調查的克蘭摩挲下頷,反問道:
“據我所知,水磨鎮前一陣子還飽受鼠災的困擾,怎麼現在一隻老鼠都見不著了?”
“這……”
老人眼神閃躲,在克蘭的連番追問之下,吞吞吐吐地道:
“的確,前一陣子水磨鎮滿街都是老鼠,可怕的鼠災就快要把鎮子淹沒……那穿花衣的吹笛人到來,說他能解決鼠災,然後他就吹奏著笛子,操控一大群老鼠跳進了河裡,鎮子裡的老鼠就這樣被解決了。”
克蘭微微皺眉:“所以,你們答應了他的什麼條件,他才肯幫助你們解決鼠災?”
老人臉色蒼白,見實在隱瞞不下去,當即給克蘭跪下,顫抖地道:
“我們當時也沒想到,他真的能夠解決鼠災,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他要我們在教堂裡供奉一尊羊首人身的雕像,可那分明就是邪魔,我們哪兒敢啊!大人,他一定是為了報複,才帶走那批孩子,求求您救救他們吧!”
克蘭拈著大胡須,目露微光,陷入沉思。
他那深藍色的瞳孔裡,仿佛浮現出當日的景象:滿大街都是密密麻麻的老鼠,鼠災和疫病已經將這座小鎮折磨地奄奄一息。
這時身穿花衣的男人到來,他吹奏著魔笛解決鼠患,又因要求未被滿足,一怒之下於深夜吹笛,帶走一百多名孩童……
“羊首人身——”克蘭問,“那個吹笛人,還有提到其他關於雕像的特征嗎?”
老人眼神畏懼,惶恐不安地說:
“那座雕像,有著山羊的腿、彎曲的角和耳朵,和牧師們說的惡魔簡直一模一樣!”
克蘭微微一怔,腦海中浮現出具體形象。
難道這名吹笛人,所信奉是那一位神祇?
身為一名偵探,克蘭·道爾男爵在沉思之時有著散步的習慣,他獨自於黃昏下的村外田野漫步。
微風掠過搖曳的麥草,在空寂與孤獨的曠野之上,克蘭驀然間感到一陣恐慌——
他記得這一名字。
“潘神的驚恐”。
牧羊人時常會在空寂場所感到恐懼,或是源自風聲,或是源自孤寂,而他們將這種恐懼視作是潘神的權柄。
“是了。”克蘭目露微光,興奮地自語道,“那名花衣魔笛手,極可能是潘神的信徒!”
相傳,在上個紀元,半人半羊的潘神執掌著音樂、詩歌與恐慌權柄。
吟遊詩人們也會供奉潘神,在祂的指引下修行詩人之道。
但在當代,潘神的信仰早已衰落,而在教會記載中,潘神被視作地獄的邪神。
花衣魔笛手,試圖複興潘神信仰,帶著一百多名孩子消失山林下落不明——
克蘭眺望刑場附近殘陽似血的白羊山,喃喃道:
“這麼大的陣仗,不可能通過傳送術憑空消失,而一旦轉移也會被立刻發現……他們之所以不見,唯有一種可能,是被潘神的力量掩蓋住了行蹤。”
這時。
克蘭望見頭頂上空,掠過一隻雪白的貓頭鷹。
它的黃色雙目炯炯有神,透露著智慧的光亮,扇翼之時竟流露出統領級魔寵的氣息。
克蘭心生讚歎,旋即有些驚訝,這隻雪鴞似乎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