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場一片混亂。
市民因劫走魔女的那名怪人而陷入恐慌,廣場嘈雜嘩然。
“那到底是怎樣一張醜惡的臉啊,簡直是受到詛咒一般!”
“他破壞了審判,這下瘟疫永無平息之日了!”
聖母大教堂正門前的台階上,佩德羅審判長向身旁的衛兵長耳語,旋即成列衛兵撥開混亂的人群,追向怪人遁離的方向。
鐘樓怪人劫法場,這展開似曾相識。
葉芝還以為是誤入《巴黎聖母院》的劇情。
仔細回憶,遊戲原作裡的這段劇情,就是致敬了維克多·雨果的這篇名作,但細節卻又全然不同。
畢竟是奇幻世界,那位鐘樓怪人是實打實的高環強者,剛才徒手搏鬥時顯露而出的超凡氣息,已令不少凡人身軀顫抖,畏懼不已。
格蕾踮著腳尖張望四周,發現已經有衛兵開始控製現場、挨個排查,再不離開恐怕會有麻煩纏身,詢問道:
“葉芝,咱們該怎麼辦?”
坎德拉目光微閃,捋著白須,道:“葉芝,你與格蕾先回住處,我很快就回來。”
言下之意,坎德拉要親自前往,一探究竟。
葉芝也很想知道,那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但以他目前的實力親去調查容易引火上身,倒是坎德拉行動會更加方便些。
當然,葉芝也有調查的手段,那就是讓雪鴞跟上坎德拉,借助馴獸師與魔寵的心意相通,葉芝也能了解第一線的情報。
葉芝微微頷首,看向一旁的騎士長,道:“帶路回行宮吧。”
“實在抱歉,讓您受到驚擾了。”騎士長語氣惶恐,“但請您放心,佩德羅審判長定能儘快抓住罪犯!”
葉芝無動於衷,騎士長也不敢繼續多言,領著葉芝與格蕾騎行穿過混亂的人群。
一名衛兵想要上前排查,留意到騎士長那冷厲的目光,登時噤若寒蟬,猶豫地看向身旁的衛兵長。
衛兵長目不斜視,仿佛非常忙似的一邊拍打蒼蠅一邊摩挲劍柄,突然一把揪住一個農民,咬牙道:“去,到那邊等著盤查,彆想偷摸溜走!”
衛兵哭喪著臉,頓時明白一切,合著到時候審判長追究起來,就由我來背鍋唄?
廣場已經越來越遠。
剛才那名氣質特殊的魔女,其身影依舊在葉芝腦中不斷盤旋。
“倘若她真的是色欲魔女,那也就是莉莉絲降臨的【容器】,不論是魔女大祭司還是異端審判長,都不會坐視她落到對方手中。”葉芝目光微閃,暗自推測,“但她應該是近期才覺醒成為魔女,屬於先天就具有魔女的血脈。”
魔女分為先天與後天兩種,前者是依靠血脈之力,後者是憑借與宗主簽訂契約。有資格成為魔神容器的,必然是血脈中就蘊藏魔女的力量。
這種擁有血脈之力的魔女,往往比後天成為魔女的超凡者上限更高,前提是要先覺醒血脈。
她們的祖輩往往是強大的魔女,法力在後代的血液裡不斷積攢與流淌,而兩個凡人之間就有可能誕下魔女,屬於隔代覺醒。
葉芝仔細回憶,記得這趟魔女會不僅僅出動了大祭司瑟茜,她一路上還收留了好幾位魔女,一並帶到了斯登堡,並隱藏在城市下水道的【老鼠洞】當中。
“去到老鼠洞,能獲得一個與瑟茜談判的機會。”葉芝暗忖道,“當然,得戴上千變麵具,披個馬甲再行事……這回的馬甲,就叫【雨果】吧!”
一隻白色信天翁掠過天際,循著鐘樓怪人留下的氣息,來到城外河流旁的一棵白樺樹,環顧四周,目光落向橋下的橋洞。
橋洞裡,獨眼瘸腿的畸形怪人,佝僂著背,將肩上纖細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放在冰涼的泥地。
他就仿佛把四肢百骸胡亂拚裝起來的怪物,被一顆腫瘤擠壓的獨眼裡,倒映出畏懼到蜷縮在一起的少女,慌忙擺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怪人試圖安撫姑娘,但喉嚨裡發出的卻是野獸般的嘶啞低鳴。葛麗沁擦了擦臟兮兮的臉頰,眼睛裡含著淚光,試圖分辨出怪人的的意思,聲音顫抖著輕聲道:
“你……不會說話?”
怪人愣了愣神,然後搖了搖頭,咧開嘴角,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
麵黃肌瘦的少女蜷縮著身體,仔細注視著怪人,目光微微閃爍,輕聲問道:
“你為什麼要救我呢?我和你從來都沒有見過……為什麼要冒著危險來救我呢?”
這時,怪人從喉嚨裡擠出低吼,手舞足蹈地抗議著。
少女被嚇了一跳,抱起雙腿,卻見怪人又安靜下來,眼中閃爍著幾乎快滲透過來的悲傷,這不禁讓少女的心微微一顫。
“你是說……”葛麗沁輕聲問,“我們曾經見過?”
怪人的眼底再一次煥發光彩,咧開嘴角,用力點頭。
葛麗沁微微出神,她根本不記得與怪人有過接觸。
“是什麼時候?”葛麗沁低聲問,“我完全記不清楚了。”
怪人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沮喪,他根本沒有向對方解釋的辦法。那已經是許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或許對方早就已經忘光。
但對莫多來說,在大雪紛飛的夜晚,在他因醜陋而被人圍在牆角欺淩與嘲笑,被凍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那個將圍巾遞給自己的女孩,聖潔得宛如天使。
後來,他被審判長收養,負責在鐘樓裡敲鐘,過著重複但卻安寧的日子。
直到在刑場上,莫多站在鐘樓,見到被綁在火刑架上的身影,一股無法抗拒的魔力促使他做出救走女孩的決定。
即便這決定,等同於違抗養父的命令,但莫多也已做好向審判長請罪的準備。
望著安然無恙的少女,莫多咧開嘴角,轉念想到養父派來的人很快就會追趕上來,眉頭再一次皺起,醜陋的臉上露出痛苦與糾結,最後咬緊牙關,目露凶光。
這時。
一處法陣在河麵上顯現成形,閃爍出墨綠色的光芒。
在光芒之中,出現一個高挑的身形,戴著尖頂女巫帽,穿著漆黑色的皮甲,戴著厚實麵巾,露出幽綠的雙眸,氣場冷冽。
自這女巫的身上,鐘樓怪人感知到強烈的危機,憤然起身,護在葛麗沁的身前,眼睛裡閃爍著憎惡與敵視。
“將你身後的女巫交給我。”女巫淡淡的開口道,“這樣對雙方都是好事,你回去後也能有個交代,可憐的噩兆後裔。”
鐘樓怪人佝僂的身軀劇烈顫抖著,他絕不容許有人從他手裡將葛麗沁奪走。
猛然間,鐘樓怪人爆發出怒吼,伸出寬大的雙掌,悍然衝向女巫!
他燃起洶湧的紅色鬥氣,赤著雙足,踩在水麵上卻沒有沉沒下去,水麵因這奇特的鬥氣而蒸發沸騰。
這種鬥氣與月光鬥氣同樣少見,名為‘熔爐鬥氣’,僅會出現在一些早產、畸形兒的身上,仿佛命運在詛咒他們的同時,又賜予了他們祝福。
而這鬥氣的來曆,還得追溯到一名醜陋畸形的神祇,這名神祇即是鐵匠又執掌著火焰的權柄,屬於一眾美麗高貴的神祇中最為特殊的一位,熔爐鬥氣,正是由祂創造。
在擁有熔爐鬥氣的強者之中,最著名的當屬曾與洛林展開激戰的“噩兆鬼王”。
他與鐘樓怪人一樣,天生就是畸形,但卻擁有強悍無匹的熔爐鬥氣,在瀕死之際,他詛咒中庭大陸的新生兒,會出現和他一樣的畸形怪物,但也僅有這些“噩兆後裔”,才有修煉熔爐鬥氣的資格。
看到鐘樓怪人身上燃起熔爐鬥氣,女巫眼底掠過一絲異色,旋即目光一凜。
頃刻間,鐘樓怪人衝至女巫的身前,攥緊燃燒血紅鬥氣的鐵拳,凶悍砸向女巫的麵門。
然而,女巫的身形瞬間消失,並且出現在橋洞下方,抬手一指,一道綠色光球瞬間射出,擊中鐘樓怪人的後背。
嘭!
鐘樓怪人被變形成一隻醜陋的黑色山羊,轟然墜入河流。
女巫盯著掀起的水柱,眼神裡閃過一絲冷光,低聲道:
“看來你的養父隻看重了伱的天資,卻從沒有教你任何戰鬥技巧,哼,難怪隻能留在鐘樓裡敲鐘。”
旋即,女巫看向瑟瑟發抖的葛麗沁,冷淡地道:
“和我走吧,你該去往,真正屬於你的地方。”
“你……到底是誰?”葛麗沁顫抖地問,“我又憑什麼相信你!”
“看來,你還不了解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女巫緩緩道,“你可以叫我瑟茜,是魔女會的大祭司。而你之所以會被教會囚禁,正是因為,你覺醒成為了魔女。”
“魔女…我?”葛麗沁難以置信。
“很多時候,命運容不得你做出選擇,隻能像水麵上的落葉,被流水推著向前……”
瑟茜早已調查過葛麗沁的身世,逐一道出她的過往。
“你是被妓女收養的孩子,你的母親在被審判庭施以火刑的當晚,你深夜走出家門,隨後就對之後的事情一無所知……我可有說錯?”
葛麗沁眼底的驚色愈發明顯:“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你身上的魔女血脈,要比任何魔女都要來得強大,而正是因為你的覺醒,才讓一眾女性跟著你一起舞蹈。”瑟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