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背對著周澤的老楊再次發出“滋溜滋溜”的進食聲。
“老楊,你吃啥呢,吃這麼香?”周澤夾菜的筷子微微一頓,好奇詢問著。
天花板上的燈泡忽明忽暗,昏暗的光線下,老楊緩緩轉過頭。
他的雙目赤紅,布滿血絲,嘴邊沾著一些猩紅的粘稠物體。
在忽閃的燈光下,那物體泛著一種不祥的光澤,像是剛凝固的血液,又像是某種濃稠的果醬,緩緩從他的嘴角滑落。
老楊瞪著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注視周澤片刻後,緩緩裂開嘴。
“牛肉刺身,你要吃嗎?”
“這特麼是人吃的東西嗎?”周澤一臉嫌棄地撇撇嘴,驅趕似的甩了甩手中的筷子:“還有注意一下吃相好不好,彆弄的到處都是……”
“哦。”老楊轉回腦袋。
周澤默默歎了口氣,一時間食欲全無,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早餐。
在這個鬼地方,d級人員們如履薄冰,精神狀態出現問題的人屢見不鮮。
像是隔壁房間那個兄弟,前幾天周澤還能不時聽見他發出不知是精神崩潰還是過於孤獨導致的鬼哭狼嚎,引得安保人員一頓喝罵。
但從昨天開始就再無動靜。
想來是死了。
所以哪怕老楊身上有些小毛病,周澤也沒有很介意,最多跟他講講道理。
大家都不容易啊……
……………………
周澤將最後一口白粥咽下,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放下筷子衝著背對他的男人呼喚著:“老楊啊……”
“嗯?”
老楊轉過身,臉上血色更濃,嘴裡叼著一截纖細的白色物體。
那東西細長而彎曲,表麵光滑。它的一端略微粗大,另一端則變得纖細,上麵粘連著稠狀紅色膠體。
周澤一怔,後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裡,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來:“操,你不是吃牛肉刺身嗎?哪來的骨頭?”
“鳳爪刺身……”老楊含糊不清地解釋著,然後將那半截白色物體吮進嘴裡。
“哢嚓哢嚓”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老楊似乎有些艱難地咀嚼著,喉結上下滾動,終於將它咽了下去。
他衝周澤露出一個笑容,嘴角還沾著一些猩紅的液體,在慘白的牙齒襯托下顯得格外刺目。
“你……”周澤用手指虛點著,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算了……所以你上哪搞的這些黑暗料理啊?”
老楊十分講究地掏出一根手帕,仔細在嘴邊擦拭著。很快,那張輪廓深邃的臉便暴露在周澤的視野中。
濃密的胡茬遮掩不住他臉上的憔悴,深陷的眼窩和突出的顴骨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頹廢感。
“隔壁那兄弟昨天不是去做實驗了嘛……”老楊微微一笑,將手帕收入懷中,道:“我問他能不能給我分點,他默認了,我就帶了些回來。”
“這樣……”周澤沉默了片刻,輕歎一聲:“看來也是個好心人呐……”
大部分時候d級人員的夥食還是很普通的,隻有工作前後的那兩頓飯會豐盛很多,主動要求的話,能吃到刺身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周澤稱這兩頓飯為斷頭飯,雖然後麵那頓不是每個人都吃的上……
不過願意分享斷頭飯的人,自然算得上是好心人。
“說起來……”想到這,周澤突然低頭看向麵前空空如也的餐盤。“今天的早飯……真是豐盛呢,哈……哈。”
老楊笑眯眯地眨眨眼,毫不留情地戳破:“嗯,斷頭飯。”
“d87465,你一個人在房間裡嘀咕什麼呢?”
房門上的探視窗中突然露出一雙漠然的眼睛,隻聽見那人冷冷道:“出來,你該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