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恪非常的驚訝,發自內心的佩服。
方孝孺政治上是很幼稚,但也是一個純粹的君子。
這樣的人,要麼是國家棟梁,要麼……建文三傻。
隻希望他真的能被打醒,彆再搞什麼複周禮,也彆重蹈前世覆轍。
後麵朱元璋召他入宮,陳景恪猜到了。
但讓他參與編寫《華夏簡史》,著實出人意料。
可是仔細一想,又不得不承認,這簡直就是最適合他的工作。
整理史書的同時,也能參悟屬於自己的道。
朱元璋用人之高明,可見一斑。
由此也可以看出,老朱對方孝孺還是很重視的。
當然,這和朱雄英也有直接關係。
畢竟,他當了朱雄英展示才華的背景板,還是第一塊,老朱多看他一眼也正常。
陳景恪自己的經曆就簡單多了,自幼學習家傳醫術,揭皇榜救了太孫。
被陛下器重,成了太孫伴讀。
這些方孝孺早就知道了,畢竟太孫身份特殊,關於他的一切都被大家所關注。
陳景恪的經曆也早已為人所熟知。
互相介紹了身份,又有酒樓那事在,雙方很快就熟絡起來。
方孝孺終於忍不住,將話題往周禮和朱雄英那番話上引導。
陳景恪對他印象挺好的,就決定多點一下他。
“方先生,你一直推崇周禮,可又有誰知道周禮是什麼樣子的?真的有你想的那麼好嗎?”
方孝孺正色道“陳伴讀何出此言,周禮就在九經之中。”
陳景恪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方先生如何看待《竹書紀年》。”
竹書紀年?
聽到這個名字,方孝孺臉色劇變。
“此乃晉人杜撰而成,陳伴讀提它作甚。”
陳景恪並不意外這個回答。
因為《竹書紀年》否定了許多儒家讚頌的聖賢,向來被儒家視為洪水猛獸。
這部書出土於晉朝初期,是盜墓賊在一座戰國古墓挖出。
晉武帝命人將竹簡收集起來,進行整理抄錄。
然後就發現,這是一部記錄了從五帝到夏商周,再到戰國時期的史書。
且上麵的許多記錄,都和史記不同。
很多事件,更是和儒家宣揚的聖賢思想,完全相違背。
比如禪讓製,在儒家吹捧裡是聖賢有德者居之。
然而在竹書紀年裡,卻充滿了血腥味兒。
還有伊尹和太甲。
儒家故事裡,太甲無道伊尹將其廢除,太甲洗心革麵,三年後伊尹將王位還給他。
這是多麼美好的故事,狠狠的吹捧。
然而在竹書紀年裡,伊尹廢除太甲後自己當了王。
七年後太甲潛入王都,殺死伊尹奪回王位。
類似的案例,不勝枚舉。
這相當於是把儒家的老底兒給揭了,自然遭到了儒家的抨擊和抵製。
不過當時儒家並未做到一家獨大,他們的抵製並不影響竹書紀年的傳播。
後來紙張普及,傳播的範圍更廣。
其上記載的內容,被許多人所認可。
唐朝時期認可這本書的人尤為的多,很多人自己寫書的時候,都會因為上麵的記載。
但宋朝時期,儒家徹底完成了獨尊,《竹書紀年》自然被視為歪理邪說。
沒多久就散佚了,隻有部分流傳下來。
陳景恪當著方孝孺的麵提這本書,無異於當麵打他的臉。
但他今天就是奔著打臉來的。
所以見方孝孺如此激動,他意味深長的道
“如果我說,我看過一本楚國史書,與竹書紀年記載大同小異,方先生作何感想?”
“或者,對方先生來說,是真相重要,還是儒家需要的真相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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