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景恪的話說就是飄了,飄的忘乎所以,這種人就該殺。”
陳景恪正想發表看法,卻見朱雄英搖搖頭,先一步說道
“不對,不對……景恪說過,一次兩次是偶然,三番五次就是必然。”
“這麼多勳貴出現相同的問題,必然有其內在聯係。”
“如果我們能找到其中緣由,或許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朱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朱卻饒有興趣的道“那你想到什麼內在聯係了嗎?”
朱雄英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
“隻能想到一點,不知道對不對。”
老朱高興的道“來,給皇爺爺說說你想到了什麼。”
朱標和陳景恪也好奇的看了過來。
朱雄英表情認真的道“教養,這些人都缺少教養。”
接著他解釋道“大明的勳貴,十有**都是底層百姓出身。”
“他們祖祖輩輩都是窮苦人家,沒讀過書不懂什麼大道理。”
“靠著在戰場上搏命,完成了身份的躍遷。”
“雖然身份變了,但他們的思想見識並未有什麼改變。”
“他們不知道如何當勳貴,要麼模仿地方士紳宗族的行為方式,要麼就由著性子來。”
“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出現相同的問題。”
朱元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一拍手大笑道
“妙啊,這不就是和窮人驟富一個道理嗎。”
“好好好,乖孫你真是太聰明了,還真讓你給找到根子在哪了。”
朱標也不禁點頭,似乎是這個道理啊。
沒人教,不知道怎麼當勳貴,可不就是會由著性子來嗎。
有些人在軍營裡受過一定的熏陶,自己倒是沒出問題。
可他們的家人沒有啊,受了幾輩子苦,可不得好好享受一下。
朱雄英卻沒有特彆高興,而是問陳景恪道
“景恪,你覺得我的分析有沒有道理?”
陳景恪豎起大拇指,說道“太有道理了,我都沒想到這一點……”
朱雄英翻了個白眼,說道“打住,彆說你沒想到。”
“我之所以想到這一點,還是受到你提議開辦的那個勳貴書院啟發。”
很多勳貴並不懂的如何當諸侯王,讓他們去封國很可能會禍國殃民。
所以陳景恪提議,朝廷開辦一所勳貴書院,專門教他們如何當國主。
“我就想,諸侯王不懂的如何當君主,需要朝廷來教。”
“那勳貴們集體犯同樣的錯誤,是不是也是因為不懂得如何當勳貴?”
“這個道理我能想到,就不信你想不到。”
陳景恪還能說啥,隻能‘嘿嘿’傻笑。
老朱和朱標也莞爾不已,這倆人是真的互相了解啊。
當然,更讓他們高興的是,朱雄英能跟得上陳景恪的思維了。
這不正是他們把陳景恪留在宮裡,最大的目的嗎。
或者說,最初他們就是希望朱雄英能跟著學一些本領,並沒有指望能學的特彆精深。
畢竟陳景恪掌握的東西,隻能用神鬼莫測來形容。
他們雖然對朱雄英有很高的期望,卻也不敢奢望他能聰明到那個程度。
現在,朱雄英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這孫子,是不亞於陳景恪的大才啊——嗯,比陳景恪差那麼一丟丟,但已經是世間少有了。
大明未來可期。
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他們高興的事情嗎。
朱雄英不知道自家兩位老爺子在想什麼,對陳景恪說道
“來補充一下吧,看看我哪裡有說的不到位的地方。”
“咳。”陳景恪乾咳一聲,說道“不知道如何為官,這是大明普遍存在的問題。”
“曆數華夏之前所有的朝代,全部都是有權貴建立的,統治階層也基本都是權貴組成。”
“從三皇五帝開始就是如此,夏是大禹建立,商、周、秦皆諸侯國取代前朝建立。”
“西漢高祖的出身雖然很低,但他麾下有大批的前朝貴族之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張良。”
“東漢光武帝是宗室之後,麾下核心基本都是西漢貴族。”
“隋唐都是西魏八柱國之後建立的,他們的統治階層有兩部分組成。”
“一部分是從南北朝就傳下來的軍事貴族,一部分是以五姓七望和江南十二名望為核心的士族群體。”
“宋太祖家裡也累世公卿,他麾下的統治階層,也大多都是出身名門。”
“我們雖然常說肉食者鄙,但有一點必須要承認,家學淵源非常重要。”
“正所謂三代才能出一個貴族。”
“人家祖祖輩輩留下來的禮儀學識、為人處世的方式等等,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的。”
“如何做官,如何做一個合格的貴族,也是他們自幼就接受的教育。”
“這些人治理國家,可能不會大治,但隻要君主不瞎折騰,一般也不會大亂。”
“大明不一樣,從開國功勳到建國後提拔的文臣武將,十有**都是窮苦人出身。”
“書香門第,就算是家世好一點的了。”
“他們的能力或許不差,可在眼界見識上,比起累世權貴之家還是差了一籌的。”
朱元璋點點頭,何止是差了一籌,而是很多籌。
當皇帝越久,他對家學淵源這一塊的認識就越清晰。
當然,在內心裡他是驕傲的。
咱泥腿子出身,照樣得天下建立了大明,比那些出身名門望族的人強太多了。
也正是因為這種思想,讓他表現的有些剛愎。
直到陳景恪的出現。
被陳景恪降維打擊之後,他才接受了現實。
教育真的很重要。
係統性的教育可以決定一個人的一生。
幾代人積累的經驗教訓,是書本上學不到的。
這也是他留陳景恪在宮裡的原因之一。
雖然不知道陳景恪的師承,但很顯然他是接受過係統性教育的。
儘管不全麵,可已經足夠優秀了。
把他留在宮裡,言傳身教培養朱家下一代,能讓大明少走很多彎路。
事實證明,他的計劃成功了。
不說朱雄英,僅僅是經常和他接觸的朱柏、朱椿、朱高熾等人,都遠比其他皇子皇孫優秀。
陳景恪感覺有點口渴,用手碰了碰杯子,朱雄英很自然的拿起茶壺給斟滿了。
老朱和朱標都習以為常。
端起茶一飲而儘,陳景恪說道
“就和太子方才說的那般,大明勳貴普遍有囂張跋扈、為惡鄉裡的問題,和他們的出身有很大關係。”
“沒有接受過係統性教育,不知道該怎麼當勳貴。”
“所以我覺得太子的提議很好,建一個書院,專門教導新晉勳貴,如何當一名合格的勳貴。”
老朱三人再次點頭,教育必須要提上日程了啊。
陳景恪繼續說道“不隻是勳貴,官吏也是一樣的,大明的官吏普遍短視。”
“這種短視就體現在,容易走極端,無節製的弄權貪腐。”
“所以,新入職的官吏,也應該去接受一段時間的培訓。”
“官吏要晉升了,也要進去培訓一段時間。”
“如此,雖然不敢保證大明的達官顯貴都清廉如水,至少可以確保一個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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