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懿頓時愕然無語,隻能附和道:“大將軍說的在理,在理。”他心中暗暗叫苦,臉上卻陪著笑。
“難道子遠親自登門拜訪,就是為了問這點小事?”丘衡嗬嗬一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小事?”吳懿暗想道:“現在荊州與東洲兩大派係難分高下,隱隱壓了益州派係一頭,你丘衡傾向哪邊,哪邊便占據了絕對優勢,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保持中立倒也罷了,竟然私下與劉封會麵,這讓他們這些擁護劉禪的人怎麼坐得住?”
他心中暗自咒罵,臉上卻還是笑嘻嘻的說道:“大將軍,東洲世家對於大將軍都是仰慕已久,若是大將軍有需要的地方,可儘管提出來。”
“嗯……”丘衡低下頭,摩挲著下巴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本將倒是不缺什麼,就是軍資軍餉拮據了點,出兵征戰,難免捉襟見肘。”
他的眼神猶如兩道銳利的劍刃一般,直直地落在了吳懿的身上,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對方,似乎正在等待著吳懿給出回應。
“好說!好說!”吳懿的眼睛瞬間閃過一絲亮光,連忙說道:“吳某身為軍職人員,漢國興兵征討,理當全力支持。日後大將軍倘若再次出征,我東洲世家必將堅定不移地給予支持,並慷慨解囊捐贈軍資,以此略表我們對大將軍的心意!”
“這樣是否妥當?”丘衡臉上掛著一抹狡黠的笑容,輕聲問道:“董老那邊會不會對此有所不滿?”
這裡所說的董老,毫無疑問便是董和。他是一位足以與諸葛亮相提並論的卓越政治家,儘管在官階和權力方麵稍遜一籌。
“董老是深明大義、顧全大局之人。大將軍您為國家奮勇征戰,此乃大仁大義之壯舉,董老又怎會成為您的絆腳石呢!”吳懿語氣堅定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就請替本將軍向董老轉達一聲問候吧。”丘衡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吳懿頓時大喜,以為丘衡這是要轉向他們東洲一派,樂嗬道:“一定一定,大將軍若得閒暇,不妨一並到董老府上,把酒言歡,久聞大將軍愛酒,董老亦是此中行家,想來定有諸多話題可談。”
“這個嘛……”丘衡抿嘴為難道:“本將身份較為敏感,董老身居政壇高位,若是來往過密,恐落人口實,恕難從命。”
吳懿微微一愣,不明白丘衡什麼意思,丘衡目光炯炯的看著他,輕笑道:“不過子遠放心,若是征戰一開,東洲世家資助多少軍餉,本將亦會讓荊州世家也資助多少軍餉,絕不會令東洲世家吃虧!”
吳懿聞言,這才恍然,原來丘衡並沒有打算倒向他們那邊,他這是……想兩頭通吃!
丘衡眼看著吳懿臉上的笑容消失,確認問道:“子遠方才可是親口答應下來的,總不會反悔吧?”
吳懿深吸一口氣,又泄了出來,苦笑著看向丘衡:“大將軍,這是不是有點強取豪奪了……”
“嗯?”丘衡猛地搖頭道:“子遠怎麼會這麼想?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國家強盛,世家才能繁榮,若不外征,漢國如何壯大?世家出資,亦是投資世家的未來,也賺得美名,便屬於等價交換,談什麼強取豪奪?”
“更何況,益州世家出多少,本將就讓荊州世家出多少,絕不偏袒,子遠也不必擔心影響其他。”丘衡略帶深意的看向吳懿,相信他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若是益州世家不出呢?”吳懿抿嘴問道。
丘衡想都不想,便回道:“那就讓荊州世家出。”
“隻不過,荊州世家出了軍資,本將又不能讓益州世家出的話,大概也就隻能在其他地方還他們這個人情了,唉……”丘衡惆悵地的長歎一聲。
吳懿嘴角一抽,對丘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隻有一家出軍資另一家不出的情況之下,丘衡就會傾向於出軍資那一方世家。
這是對兩大派係**裸的威脅,恐怕漢國之中,也隻有丘衡有這個地位和底氣敢說出這番話來。
交與不交,成了雙方之間的博弈問題,形成了一個典型的囚徒困境。
吳懿不禁為丘衡撫掌,無奈笑道:“大將軍果然名不虛傳,隻言片語,便可空手套白狼,吳某今日終於見識到了。”
丘衡臉不紅心不跳地喝上口茶,緩緩道:“子遠定是對本將有什麼誤會,本將不過是提出一個合理的建議罷了,從不強求。”
吳懿哂笑道:“大將軍說得極是,若是還有什麼建議,不妨也說來聽聽。”
丘衡臉上笑容一斂,突然正色道:“既然子遠這麼說來,本將的確有一個建議,希望子遠可以代為轉達益州世家。”
吳懿隻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丘衡突然臉色認真起來,也不敢嬉笑,沉聲問道:“不知大將軍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隻是想告訴諸位一個事實,本將無心插手漢國政事,一心隻為抗擊魏吳二國,助主公實現平定亂世之理想。諸位私下做些什麼勾當,本將可以視之不理,但若是到了漢國需要齊心協力,實現東征大業之時……”
丘衡的眼神逐漸冰冷,透露著森寒殺意,略帶威脅道:“哪個世家膽敢拖本將後腿,本將想讓一個世家覆滅,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希望諸位好自為之。”
吳懿被丘衡的語氣震懾,頓一下後頷首說道:“大將軍放心,東洲世家並非鼠目寸光之徒,自會以大局為重,若是有人造次,不說大將軍,吳某第一個饒不了他。”
丘衡聞言,滿意一笑,所有的壓抑氛圍頓時煙消雲散,仿佛經曆了一場幻境。
“子遠所言,本將當然是信的,既然如此,就有勞子遠轉達了。”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不久之後,吳懿便鬱鬱寡歡的從丘衡府上離開,坐上馬車不知往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