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啊!早晚都有這一日的。”
裴二叔給他倒了杯溫水,歎了口氣。
原本一臉醉態的人,睜開眼,眼底依舊清明。
他沒瞧裴二叔,隻目光落在牆上貼的囍字兒上,眸中暈染起霧氣,抬手遮住眼。
裴宴寧並沒有醉。
他是一個處處謹慎的人,向來運籌帷幄的他,在任何時候,都不可能讓自己處於可能失控的狀態。
他現在,與其說是醉了,倒不如說是放任自己,想要宣泄。
當年的靈曦,還是小小的一團,乖乖巧巧的軟乎乎的懂事又貼心,如今在他看不見的時候長成了他想象中的樣子,他高興。
可,他捧在掌心的珍寶,要離開他,屬於另一個男人。
裴宴寧垂下眼,眼中的淚不自覺順著臉頰流下,沒入發間。
裴二叔又歎了口氣,他主動給裴宴寧說起了靈曦的這場婚事他當時的考量。
“靈曦的婚事,我當時考慮了不少,選顧四靈曦喜歡是一方麵,最主要是他比起其他人更合適。”
裴宴寧沉默不說話。
他怎麼就比彆人合適了?
裴二叔沒瞞著顧四實際上一直藏拙的事實,緊接著繼續,“顧四兄弟好幾個,傳宗接代的不是非得是他。
在老顧家顧四不下地,嫁給顧四,靈曦同樣不乾沒人會說什麼。”
換其他人家可不行。
就算靈曦長得好,他們家條件不差,找個城裡的不難。
可,然後呢?
那城裡麵的工人乾部的家庭,那也得乾家務的呀。
靈曦打小嬌養著,什麼都不叫她沾手,那嫁人後婆家一家子能繼續讓她什麼都不做不?
以裴宴寧如今的地位倒是能按頭叫一些年輕有為的,將靈曦捧著,可到底不如顧四是靈曦自己喜歡的。
而今,隻要老顧家還想著叫他們養著顧四,靈曦就能過自在日子。
要是以後他們知道顧四有能耐,那咱們家也有法子,不叫他們能插手小兩口的生活。
裴宴寧聽見這些,這才不說話了。
其實,隨著靈曦年齡見長,他也一直尋思著要給靈曦物色一下,他這些年還真看中了幾個,其中就有一個是老黑的侄子。
他還說要是不行,下回回來的時候,帶來家裡一起看看呢!
可他一直舍不得,就這麼拖著。
裴宴寧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卻不知,裴二叔在他睡著後,借著昏黃燭火,怔愣盯著他腕間露出的一點淡到看不出的疤痕出神。
那是小時候,裴家老大帶著裴二叔在馬場玩的時候,為了救裴二叔,被毒蛇咬到留下的,後來解了毒,疤卻留了下來。
“大哥呀!”
他低低的聲音在黑暗中散開,無人看見他眼圈已然紅透。
淩晨,酒醒的顧四再度社死,他就這麼醉著度過了自己的新婚夜,還氣的老丈人差點兒血壓飆升。
他無辜的摸了摸鼻子,側頭在靈曦唇邊偷了個吻,這才起身給靈曦做飯。
沒曾想一開門,就瞧見上門和靈曦辭行,糾結要不要敲門的老丈人。
“爸。”顧四回過神來,十分乖覺。
裴宴寧:“……”
老子沒你這麼大的兒子!
但,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