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這麼熱鬨?”
人群自動散開,一位老同誌走進來。
這人進來先是對裴宴寧就是一通誇,主體思想就是裴宴寧做的對特彆對,值得表揚值得學習,完了又逮著屋子裡其他的人就批評教育的,最後再對他們隊做出的成績和貢獻表示肯定,讓他們繼續努力啥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跟著起哄。
“那我們和裴隊,一起去做貢獻唄!”
他們進廠子一起行不行?
裴宴寧差點兒笑出來。
老同誌被噎了一下,混蛋玩意兒……
一腳就給踹了過去,將人都給趕出去了,他才嚴肅著臉看裴宴寧,“你怎麼想的?真回去當什麼勞什子的副廠長,打算以後在家打鐵?”
原則極強的老爺子,也是真心關心裴宴寧才說這種犯忌諱的話。
他是他們幾個部門的直屬領導。
還沒解放那時,裴小叔意外救過他,他也是看中了裴小叔赤手空拳能從一隊幾十人荷槍實彈的敵人手中,毫發無傷把他帶走的本事。
在抽調人拉起這支特殊的隊伍的時候,他特批招了裴宴寧進來。
對方一直念著當初的那份救命之恩,對裴宴寧多有庇護。
逢年過節的,裴宴寧沒少孝敬。
一來二去的,兩人處的像是親叔侄。
裴宴寧插科打諢:“看您說的,打鐵怎麼著了,您以前聽說還放過牛呢!職業不分貴賤嘛!”
“滾滾滾,老子沒時間和你胡咧咧!”
老同誌麵上沒好氣,實際上看著裴宴寧的胳膊就是一陣心疼,這傷對正常人來說不算什麼,可他們這一行,真就算是廢了。
這麼些年,他們隊裡也隻出了這麼一個裴宴寧。
他是真的是心疼,心疼的不行不行的!
他對裴宴寧這回的調令隱約知道原因,可,他也不是不能給他安排其他出路,真沒必要……
裴宴寧知道他是好意,主動剖析自己的內心,沒再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
“叔兒啊!
在得知組織上對我的安排,是回老家的鋼鐵廠的時候,我是慶幸的!
您不知道……
我剛被轉到普通病房的那天,得知自己胳膊廢了的時候,我有些迷茫。
咱們乾的這行,手上不利索,真不成,不止不成說不定還會拖後腿,那隻能轉文職轉後勤,可我的級彆哪裡能安置得了我?
這個圈子,我已經待了十多年了!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呢!
可離開這裡,我能做什麼,我能去哪?
機關單位?
您知道的,我不愛那裡麵的那套……
我正迷茫呢,就見我閨女來了。”
裴宴寧表情肉眼可見的柔和下來,那是一種,他們從未在裴宴寧眼中見過的笑意,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滿足。
他嗓音徐徐含笑。
“當時啊,我閨女就突然間出現在病房門口,從那些個大老爺們中間穿過來,嬌嬌小小的一個人,急吼吼的站到我跟前,凶巴巴的讓我彆動。
那一刻,我眼淚都要下來了,真的!”
裴宴寧回想到當時那情況,依舊眼中含笑,卻笑中帶上幾分淚意。
那一瞬間的感動,是真的。
這時候回想起來,心裡麵還是軟的不像話。
裴宴寧繼續:“同誌們來看我,組織關心我,我心裡麵也熱乎,但那種熱乎卻是不一樣。
可能,是我的d性不如您純粹。
對於組織的安排,我真沒有半點兒抵觸情緒。
甚至到現在,一想到我可以回老家,可以隨時都能看見我閨女,我就高興,高興的和什麼似的。”
孩子是每個人心理最柔軟的地方,這種感覺這個年代的人都特彆能理解。
裴宴寧說的真情實意,老同誌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