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1-ep5:大橋讚歌(10)
7月上旬在羅德西亞南部發生的一係列軍事衝突一般被評論家稱為【靜坐戰爭】,雙方都未能取得較為明顯的優勢。防衛軍的高強度轟炸讓叛軍不堪重負,縱使叛軍相較防衛軍有著更高昂的士氣和頑強的鬥誌——他們相信為獨立而戰的事業是神聖的——戰況的持續惡化也足以使得大多數頭腦發熱的叛軍頭目清醒過來。為了避免西南方向馬塔貝萊蘭的防線被攻破,叛軍決定想方設法爭取時間,以等待布裡塔尼亞帝國的再次介入。於是,他們一方麵向南非當局提出了並無誠意的和談請求,另一方麵則秘密派出使者前往布裡塔尼亞帝國,懇求查爾斯皇帝介入這場戰爭。但是,百廢待興的布裡塔尼亞帝國根本不可能在此時插手eu的內部問題,縱使查爾斯皇帝有意乾涉,他也隻能給出一些空洞的口號。
不希望戰爭就這樣告終的人,主要分為兩類。第一種人希望在戰爭中獲得功績,戰爭的結束對他們來說是一場災難;第二種人則認為羅德西亞叛軍純粹是在拖延時間,倘若南非方麵願意配合對方的行動,隻會讓這場戰爭變得更加棘手。在羅德西亞自由邦的代表抵達德蘭士瓦時,軍隊正在召開名義上由赫爾佐格總督舉辦的大會,其目的是堅定軍隊戰鬥到底的決心。大部分還在前線指揮部隊的軍官不能及時抵達,他們通常會派出副官作為自己的代表。當然,也有一些更大膽的指揮官索性讓士兵代替自己去開會,反正這場會議又不是作戰會議,什麼人參會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邁克爾·麥克尼爾擠在一群尉官之中混進了會場,他努力不讓彆人注意到他光禿禿的領章,而後挑選了一個偏僻的座位。誰知,他剛準備坐下,隻見一名中校走到他眼前,隨意地坐在了緊挨著麥克尼爾的座位上。麥克尼爾眼見周圍的軍官已經找好了位置,隻得無奈地退回選定的座位上。
中校一眼看到了麥克尼爾的領章,於是試探性地問道:
“您是代替長官來開會?”
“算是吧,長官在前線,回不來。”麥克尼爾打著哈欠,這幾天他總是失眠,精神狀態欠佳。
“那麼,您在防衛軍目前擔任什麼職務?”中校又看了看麥克尼爾的衣袖,發現袖章的位置也是空的——這表示麥克尼爾是剛入伍沒多久的新兵。這一事實令中校有些不滿,讓新兵來參加本應由校官出席的會議,實屬怠慢。
“準確地說,是做一個火力小組的組長,因為士官不夠用。”麥克尼爾看著軍服上右胸位置的勳略,他驚訝地在其中發現了標誌著【西伯利亞邊疆服役經曆】的藍白色條狀裝飾。西伯利亞對達特曼上校這種人而言是災難,事實上被派遣到那裡就等同失去了所有前途。阿達爾貝特和斯邁拉斯在這一問題上的觀點也沒有區彆,他們都不希望去西伯利亞看守後勤基地或麵對聯邦的百萬大軍。
幾名軍官正在前麵測試設備,下方的聽眾們竊竊私語,都在討論和戰爭有關的內容。總督還沒有到場,警備軍總司令部的大員同樣也沒有出現,最前麵的座位還是空著的。
“您以前在西伯利亞工作?”
“對,從軍校畢業後,我主動申請去西伯利亞。”中校笑著指著胸口上的裝飾物,“您大概也看出來了……我是說,我相信eu麵臨的最大威脅來自東方,聯邦或布裡塔尼亞帝國都有可能從西伯利亞入侵,守衛西伯利亞就是守衛共和國聯盟的國門。”
“布裡塔尼亞帝國也可以從大西洋進攻嘛。”麥克尼爾提出了不同看法。
“他們做不到,eu的海軍會把他們全部送進海底喂魚。”
兩人交換了一些關於西伯利亞和南非問題的意見。自稱叫羅梅羅·巴克利(roerobrkle)的陸軍中校對麥克尼爾的觀點感到新奇,他說,此次他從西伯利亞專程來到南非擔任防衛軍的顧問,就是為了見識一下這些疑似受布裡塔尼亞帝國操控的羅德西亞叛軍到底擁有何等水平的戰鬥力。僅從目前雙方的表現來看,防衛軍的能力比預想中還差,他們能夠壓製叛軍,不過是依靠製空權和數量優勢。巴克利中校進一步推測,如果進攻非洲殖民地的是其他國家的正規軍,eu國家防衛軍是無力抵抗的。
“那您認為總督該怎麼做?”
“強硬到底,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不能屈服。”巴克利中校揮了揮拳頭,“必須讓我們的敵人相信,入侵eu就是自尋死路。如果我們畏懼了,他們就會以為我們軟弱可欺……到時候,就算我們能夠將敵人擊敗,也會付出許多不必要的犧牲。”
他們還在談話時,赫爾佐格總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和往日穿著西服、手持拐杖的老紳士形象不同,今天的總督穿著一件軍大衣,帽子上有醒目的銀色雙頭鷹標誌。這身打扮讓他頓時變得威武起來,連隨行在總督身旁的伍德中將也頓時變得矮小了。赫爾佐格家族中出現過多名將軍,雅各·赫爾佐格要是把他哪位親戚的舊軍服拿出來穿,也是情理之中。總督走上講台,讓其他將官坐在講台後方的椅子上,從黑框眼鏡下審視著這些對會議漫不經心的青年軍官們。
“我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德蘭士瓦參加這個不受歡迎的會議……我知道大街小巷上的公民們如何評價我。”總督歎了口氣,他伸出右手翻著演講稿,語氣嚴厲地指責那些沒到場的軍官,“根據安保人員的說法,你們當中有不少人是代替自己的長官前來赴會。希望他們真的在前線奮戰,而不是一頭紮進夜店裡。”
這等粗俗卻有效的比喻引起了一陣哄笑。笑聲逐漸消退後,會議正式開始了。總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讓防衛軍的負責人上前反思在戰爭爆發前廣泛出現的叛逃事件。這些道貌岸然的將軍們在總督的逼迫下,不情願地進行檢討,反複批評著他們並不知道是否存在於自己身上或軍隊結構上的缺陷。他們根本不認為這些問題值得重視,要不是總督本人下令這麼做,他們也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不,他們現在也沒有認識到。
伍德中將在總結報告中說,戰前的叛逃事件和戰爭之中出現的士氣低迷,普遍可以被概括為士兵缺乏明確的目標。他舉例說,明明是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控製下的羅德西亞(說到這裡,他特意回頭看了看似乎正在打盹的總督)違抗eu的法律並發動叛亂,可迄今為止仍有人認為這場戰爭是赫爾佐格總督為了一己之私而發起的。在那些人看來,叛軍不是加害者,而是受害者。不能消滅這種思想、不能消滅這種聲音,就無法阻止這種不利於平定叛亂的理念感染更多的士兵,從而使得戰爭的時長和殘酷性不斷加大,反過來又證明了這些人的荒謬觀點。
“我不要你們在這裡像小學生一樣地聽課……請您站起來,說說您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羅梅羅·巴克利中校忙不迭地起立敬禮,他慶幸總督選擇了他而不是其他人來回答。換成那些不懂變通的家夥,會讓總督當場難堪,那時後果不堪設想。
和周圍這些身上帶著一股暮氣的同僚們相比,巴克利中校顯得鬥誌昂揚。能夠自願去西伯利亞那種苦寒之地守衛邊疆的青年軍官,沒有哪個是希望混日子的,他們都懷揣著憑借自己的能力而保衛公民和祖國的決心。
“以個人觀點而言,羅德西亞叛亂是完完全全的敵對行動。”巴克利中校舉起三根手指,“第一,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公開在羅德西亞煽動暴力活動,從一開始就鼓勵去傷害甚至謀殺反對者,這種行為已經超出了eu法律對自由的規定範圍;相反,南非當局一直保持克製,直到戰爭真正開始之前都沒有下令對合法公民開槍……”
確實如此,因為負責動武的是蘇格蘭人,他們現在還留在德蘭士瓦繼續麵對那些上街遊行的公民。巴克利中校知道總督的軟肋,他刻意避開了這些問題,隻說叛軍的缺點。下方的其他軍官們心服口服,尤其是當巴克利中校提起布裡塔尼亞帝國實際上依舊存在的奴隸製(法律上的奴隸製很久以前就被廢除)同樣奴役白人時,眾人內心的恐懼終於被喚醒了。雖然有些人平日開玩笑時會幻想著自己能夠在布裡塔尼亞成為花天酒地的貴族,他們知道自己的命運大概是被貴族騎在頭上任意驅使的奴隸。
總督發現了坐在巴克利中校身旁的麥克尼爾,他不動聲色地回到麥克風前,咳嗽了幾聲,揮手示意巴克利中校坐下。
“……很好,我希望你們明白這一點——叛軍的目的不僅僅是爭取羅德西亞的獨立。”總督又咳嗽了幾聲,才勉強說出一句連續的話,“請設想一下,就算我們仁慈地同意了他們的條件,那麼他們將如何隻使用布裡塔尼亞人來統治羅德西亞?這些瘋狗已經快把土著裔居民趕儘殺絕,到時候還不是要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去充任那些【下等】職業人員?他們為了把自己的謊話說得圓滿,是一定會繼續發動戰爭的。隻要布裡塔尼亞的社會中存在其他奴隸,那些和奴隸沒什麼區彆的苦工就會自認為高人一等,並以此而自豪。”
說來也是奇怪,赫爾佐格總督其實從未在布裡塔尼亞帝國居住過,卻似乎對布裡塔尼亞帝國的狀況了如指掌。也許,移民到eu的布裡塔尼亞人也是長期保持著類似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傳統,以至於赫爾佐格總督能夠輕而易舉地推算出布裡塔尼亞帝國當代的現實問題。
“……羅德西亞叛軍的口號很有煽動性。”總督還在講台上一板一眼地讀著稿子,“他們會說,這場叛亂是為了奪回他們與生俱來的權利,是為了成為真正的布裡塔尼亞人。因此,叛軍幾乎公開地進行掠奪,士兵在戰爭中最大的收獲是戰利品本身。他們已經用這種伎倆成功地提高了士兵的積極性,問題是我們不可能選擇這種自甘墮落的辦法。我再重複一遍,羅德西亞叛亂是布裡塔尼亞帝國入侵的前奏,而布裡塔尼亞最終的目的是把我們全都變成奴隸。你們以為這場戰爭隻是掌權者的鬥爭嗎?不,戰爭結束時,沒有人能夠幸免於難,布裡塔尼亞帝國不會因為你沒有參軍反抗他們而決定手下留情……”
大多數人不相信布裡塔尼亞帝國能夠乾涉eu的內部事務,這個看似無法阻止自身持續衰弱的帝國不可能有能力影響這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