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穿著軍大衣的光頭老人,老人的額頭上有醒目的【117】符號。有人說那是希伯來語,有人說那是一個奇怪的日期。
“人的大腦是很奇妙的,有些人的腦子有更強的接收能力,而有些人有更強的發送能力……”頭頂上戴著一個插滿電線的頭環的老者注視著缸中的大腦,“這是最奇妙的事情。但丁將背叛稱為最大的罪過,他讓猶大、布魯圖、卡西烏斯一起在路西法的嘴裡被咀嚼,而背叛源自不信任和未知。如果我們能夠將人類的心靈真正團結一致,那將是……”
舒勒睜大眼睛,渾身冒出冷汗,他顫抖著拿起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放棄了回憶。那個男人是全人類的夢魘,如果說凱恩至少在其信徒的眼中是聖人,那麼連凱恩都要承認尤裡·納爾莫諾夫幾乎埋葬了全人類。一些學者經常聲稱尤裡在月球上建設基地並向外太空發射不明信號的行為最終招來了泰伯利亞。
尤裡和他的克隆人軍團向全世界發起挑戰時,舒勒才十幾歲,他的家鄉險些在戰火中化為灰燼——幾十年之後,辦到了尤裡沒做到的事情。正是那次經曆讓舒勒決定研究用於軍事領域的技術,若捍衛正義的軍隊沒有能力消滅狂徒,學術研究也得不到任何保障。
他再次閉上眼睛,這一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儒雅青年,青年男子樣貌和善,戴著黑框眼鏡,正用教鞭指著黑板上的數學公式。
“我們在三維操縱二維,在四維操縱三維。這樣說雖然很難理解,我相信你們已經看到了計劃的最新成果。在我的理論中,所謂的超能力,就是在更高的維度對我們生存的四維世界的操縱,這一點請各位參考本年二月在費城會議上愛因斯坦實驗室公布的最新研究成果,他們認為更高的維度被卷曲在我們無法用常規手段探測的空間中——也許用空間來形容已經不準確了。總之,我們下一個需要談到的問題是腦的量子理論,天西機械製造株式會社的研究成果現在被展示在這裡,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
行了,舒勒沒興趣看日本人的**解剖實驗。
他在電腦上打出一行字:【重新定義現代魔法係統】。光頭的青年撓了撓已經不剩半根頭發的腦門,刪掉這行字,改成了【重新定義不能用現代魔法係統概括的內容】。在舒勒看來,無論是尤裡還是島田真司,他們對心靈技術的研究始終存在一個不能被這個世界的魔法理論概括的區域:心靈本身。目前的理論隻說明了物理意義上的魔法,而舒勒有自信拿彆人的研究成果去動搖這一體係。雖然這對他自己來說是名副其實的學術造假,但尤裡和島田真司又不會真的從地獄裡爬出來找他討要個說法。
下午五點,舒勒結束了當前的工作,拿出手機查看新的情報——麥克尼爾用他買到的新手機向舒勒發送了一條短信。麥克尼爾沒有社交賬號,舒勒也沒有,他們隻能拿相對而言更原始的方式進行溝通。舒勒打算給麥克尼爾打個電話,詢問最近的情況。
“您好……”麥克尼爾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這樣子聽起來像是剛從夜店走出來一樣。”
“彆開玩笑了,我現在快垮掉了。”電話另一頭的麥克尼爾訴苦道,“昨天淩晨我在雪地裡被俄國人包圍了,差點就被他們抓住。俄國人又發起了新一輪攻勢,我是不知道這場仗到底該怎麼打。”
麥克尼爾沒和舒勒說他是怎樣被包圍的,那不是什麼值得稱讚的經曆。他主張以自己的手段讓罪人得到懲處,同時他又不想讓這種手段變得常見。無論如何,法律才是合理的手段,麥克尼爾的行為本質上是私刑。
“下次你最好小心一點,彆給我帶來更多的麻煩。”舒勒的話讓麥克尼爾提高了警惕,“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明白。”麥克尼爾歎了口氣,他當然清楚舒勒的意思。毫無疑問,他之前給舒勒打電話的行為讓舒勒也受到了調查,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被c找上門的。一個在前線的普通士兵打電話給一個瑞士的科研人員,從什麼角度來看都顯得怪異,即便軍隊的長官們願意相信他,情報部門也不會放鬆警惕,他們會把兩人各自的家庭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然後再仔細地分析其中那些不合理的細節。
“那就好。等到我們把各自的問題處理完,我希望我們能抽出時間單獨談一談。”舒勒看了看手表,“好,我還要去開會,以後再說。”
麥克尼爾放下手機,走出了這座在寒風中搖搖欲墜的小屋。一條流浪狗的舌頭被凍在了卡車上,旁邊的士兵指著那條狗,各自笑得前仰後合。見到麥克尼爾走向他們,為首的士兵主動上前問好。
“怎麼樣?我們這裡比前線好多了。”帶著西班牙語口音的士兵說道,“現在天氣這麼糟糕,俄國佬也必須按規矩一步一步走,不能再突飛猛進了,他們本來也做不到……在東方吃了敗仗以後,誰也不會把他們當作值得重視的對手。”
“你們這裡竟然有流浪狗,我很少在外麵看到類似的動物。”麥克尼爾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迅速地轉移了話題。
“嗯?對,因為這條狗其實是我們養在這裡的。”士兵對麥克尼爾解釋道,“它原本的主人已經被我們埋了。”
在這座機場,被士兵們收留的麥克尼爾碰到了除國旗以外第二個讓他匪夷所思的現象。國旗從星條旗變成白頭鷹已經讓麥克尼爾感到古怪,而這些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忽然跪下並虔誠地禱告的士兵們讓麥克尼爾想起了中東地區某些戴著頭巾、留著大胡子的人。瞧他們那副全神貫注的投入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而這些人的禱告與其說是祈福,不如說是詛咒,惡毒的語言聽得麥克尼爾連連搖頭。這又是什麼活見鬼的新型教會嗎?麥克尼爾隻在一種人身上看到過這類行為:nod兄弟會信徒。他不想去詢問詳情,麥克尼爾惹不起狂熱信徒,任何類型的狂熱信徒都一樣,聽不懂人話。
到了晚上,麥克尼爾搭上了順風車,乘著卡車和運送物資的士兵一起返回了自己原先的營地,並迅速地被十幾名士兵在營地門口攔住而後接受調查。原來,三名槍殺上級的士兵的行為已經被證實是販毒,有湯姆提供的物證和屍體以及上尉的供詞,長官讚同將那三名士兵送到後方審訊。但是,他們遲遲沒有等到任何消息,基輔那邊的基地說他們沒接到任何人,而麥克尼爾卻空著手回來了。
“俄國人在半路上出現了,我不得不跳車逃生。”麥克尼爾把除了處決三名士兵之外的內容全部說了出來,“當時我隻顧著自己逃命,沒辦法救出他們……也許他們被俄國人抓起來了。”
這當然不是麥克尼爾的責任,讓一個開著車押送三名犯人的士兵去對付半路上出現的大隊敵軍,實在是強人所難。午夜之前,麥克尼爾又被放了出來,這一回他連說閒話的心思也沒了,回到營房中一聲不響地倒在床上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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