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記得我們在烏克蘭遇到的魔法師雇傭兵吧?”麥克尼爾的右手捏著圓珠筆,在白紙上寫寫畫畫,“白羅斯最近開發的軍用魔法……按理說,白羅斯應該和俄國共進退,為什麼白羅斯會允許掌握這種技術的魔法師跑到烏克蘭去支持敵視俄國的oun?”
“歐洲的問題,不是我們這些美國人能輕易理解的。”希爾茲上尉承認他們也許從未了解其中的事實,“每一個看似簡單的事件背後都有多年的複雜恩怨作為背景,斯拉夫人的事情,我們弄不懂。”
“長官,我能相信您,是吧?”
“當然。”
“我去歐洲調查期間搜集到了一些可能和羅森公司的醜聞有關的證據,現在想來,nff應該在那時就插手了。”麥克尼爾立刻給希爾茲上尉找出了那段拍攝於德國境內某條公路上的視頻,“舒勒博士想要報複羅森公司,他不能直接和nff聯係,需要一個中介。這個中介,就是當時已經初步打算重新投靠nff的勞爾·裡維拉。裡維拉不想過早地暴露自己的動機,他隻打算認真地充當中介,可是有人在此期間冒充舒勒博士並順利地從裡維拉派來的代表那裡騙走了能夠讓裡維拉成為他那些昔日戰友眼中最大叛徒的重要證據。”
麥克尼爾拋出的情報讓希爾茲上尉頓感困惑。他先是在視頻的末尾找到了麥克尼爾所說的【怪物】,經過麥克尼爾再一次的描述後,上尉總算能夠確認麥克尼爾在橫濱殺死的實驗品確實應當出自羅森公司的研究所。把實驗品按原本的國籍送回祖國,可謂是一筆賠本的生意,交易中的一方需要自行準備所有和偷渡有關的手續並賄賂相關人員,而作為另一方的舒勒博士什麼都沒有。
看著羅森公司的董事們暴跳如雷這件事本身並不能讓這家公司的敵人誠心誠意地為埃貢·舒勒辦事。敵人倒黴的代價是自己的生意賠本,這買賣不是一般的商人敢做的。
“咱們去本土的研究所檢查的那一次,我從他們那裡搞到了一些近似科普性質的資料。”麥克尼爾漫不經心地為還處在震驚中的希爾茲上尉解釋自己所做推斷的依據,“白羅斯正在研究的這種魔法甚至不能說是魔法,連普通人都可以利用它的原理來隨意地使用它。我們需要的隻是一個能根據需求而不斷變換光信號的設備——在勞爾·裡維拉派來的代表和假舒勒博士見麵的那家夜店裡,突然插手交易的神秘勢力把夜店中的燈換掉了一部分,成功地讓勞爾·裡維拉手下的那位銀行經理成了傀儡。考慮到那家夥當時正在被伊莎貝爾·布蘭科調查,在泄密發生後,勞爾·裡維拉無論如何都必須殺死伊莎貝爾·布蘭科以避免nff懷疑他的忠誠。”
“這就愈發讓人感到奇怪了。”希爾茲上尉似乎也察覺到了事情十分蹊蹺,“原理很簡單,實用性卻很大,這樣的魔法沒被普及開,隻可能是因為遇到了技術上的問題……不可能有人能隨便地把專用設備從白羅斯或是東歐其他地方搬到尼德蘭。”說到這裡,他才想起埃貢·舒勒在事件前後的反應,“那麼,真正的舒勒博士在做什麼?”
“忙著利用他還是合法雇員時所剩下的最後一點權限去製造更大的混亂。”
羅森公司知道追回實驗品已經是妄想,他們沒有足夠的人手去世界各地抓捕逃跑的實驗品,唯有自欺欺人地告訴各國儘快捕殺那些可能造成危害的怪物,才能給公司的董事們提供進僅存的心理安慰。誰都知道窺視羅森公司尖端技術的人們必然想方設法活捉實驗品並套取更多的機密,羅森公司因此而陷入危機之中,此時倘若有人將nff的行動對羅森公司公開,那麼nff會成為羅森公司首選的報複目標。因此,即便nff在各地的合作者為了破壞羅森公司在歐陸的統治地位而四處奔走,他們依舊要極力避免被發現真實身份。
保存著最後一點理智而抵達故鄉的實驗品在那之後完全喪失了理智,成為軀體和精神都化為怪物的異類。日本的自衛隊看到了機會,試圖抓捕這些實驗品以獲取歐洲的先進技術,隻是負責封鎖消息和前期工作的森田勇從他在駐日美軍的朋友那裡得知所謂的怪物原本正是日本的公民。和魔法師有關的人體實驗需要大量實驗品,公開招募擁有超能力的公民充當實驗品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自衛隊又不甘心充當魔法師家族的傀儡,結果是陷入了另一個陷阱:為了掩蓋抓捕公民的事實,自衛隊需要駐日美軍的協助,進而又被動地卷入了販賣人口的國際市場之中,真正實現了【國際交流】。
希爾茲上尉從卡特·懷特少校的人生中窺見了些許的悲劇色彩,他可以嘲笑這位非裔軍官的相貌更像猩猩,卻不能譏諷對方的勇氣。卡特·懷特少校的家在紐約,身為從事黑色交易的軍官,也許他早已得知紐約在那場實驗期間存在興風作浪的怪物。他的家人或許認為那怪物正是像他這樣的人一手造就,完全喪失了辯駁機會的卡特·懷特不得不迎來離婚的下場。自認為人生已經被這份罪惡的工作毀掉了一半的少校開始頻繁地向森田勇倒賣情報,他從不在乎森田勇的目的是什麼,隻要能讓從事這些交易的魔法師家族、自衛隊軍官、美軍軍官得到應有的下場,懷特少校即便身處地獄也會笑出聲的。
“隻不過,森田勇有和黑暗鬥爭的勇氣,卻找不到正確的方法。”麥克尼爾自言自語著,“在他終於發現自己既不能阻止整個計劃也不能改變任何事實後,居然打算通過外界來施壓。日本人的事情,日本人自己解決……非要讓外部勢力插手,他就會成為所有人都要想方設法除掉的禍患。”
“那個證人說,和精神乾涉相關的魔法,是第四研究所負責的。”
“也就是說,四葉家族發現森田勇的行動後,先是打算截殺可能得知情報的我們,而後是假借懷特少校的名義將森田勇騙到橫濱並使用魔法讓他自殺,最後是把懷特少校解決掉。”麥克尼爾躺在椅子上前後一搖一擺地晃著這造價不菲的名貴家具,“這樣一來,自衛隊和美軍都沒有理由動手了……假如他們做到這一步就停止行動,那就真的完美了。不過,為什麼四葉家族——假設確實是他們殺了森田中校和懷特少校——一定要殺死森田勇的家人?退一步說,森田中校的妻子可能知情,為什麼他們那還在上小學的兒子也得死?這根本說不通,恰恰是這一次的濫殺無辜給後藤弘毅提供了打擊魔法師家族違法犯罪活動的理由。”
“殺得興起,管不住自己。”希爾茲上尉把沒開封的香檳送到麥克尼爾眼前,“他們的思維也算不得人了,你不必浪費時間去揣測他們的心思。”
“長官,如果他們真的僅僅是【殺得痛快,不想停下】,就不會按九島烈的要求把我放出來。”
森田勇的妻子和兒子沒有受任何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他們離奇地死在家中,隻有四葉家族的魔法能做到這一點,即便是那個可能出身於某個魔法師家族的證人在聽到麥克尼爾描述從二本鬆義吉那裡聽來的現場時也給出了這樣的判斷。
麥克尼爾的思考被電視機中傳來的掌聲和歡呼聲打斷了。後藤弘毅的演講開始了,他將如何麵向未來,又將如何告彆過去,這是所有人都迫切希望得知的答案。昂首挺胸的國會議員以平靜的口吻敘述著自魔法師家族的特權確立以來發生的種種詭異慘案,其中一些案件背後的犯罪嫌疑人雖然已經被確定,警方卻無法插手,隻因為犯罪嫌疑人屬於魔法師家族,不受司法管轄。可是,魔法師家族內部也很少因為這些造成嚴重危害的犯罪事件而認真地處罰當事人,除非是各個家族之間的鬥爭恰好需要一個犧牲品。
“在此,各位應當銘記我國在世界大戰中的慘痛教訓,不受控製的武裝力量專斷獨行終將釀成惡果。”後藤弘毅鏗鏘有力地發表了他對魔法師家族的開戰宣言,“今日的日本,若是有誰想要恢複造成這一悲劇的舊體係,就是和全日本所有熱愛和平的公民作對……”
麥克尼爾背後的門打開了,亞當·希爾特雙手插在衣兜內,不緊不慢地來到了兩人身後。在聖會顧問之後,是和他們並肩作戰的其他戰友,頭一個闖進房間裡的湯姆和蘭德爾下士聊著最新的娛樂話題,留在最後的薩拉斯中士則一聲不吭地關上了房門。
“勝利屬於我們,合眾國在西太平洋的堡壘是我們守住的,子孫後代會銘記這一點。”亞當·希爾特大笑著接過了希爾茲上尉送來的酒杯,“來吧,我們的工作總算結束了,是時候認真地慶祝一下了。麥克尼爾先生,彆管那幾個疑案了,等我們離開日本之後,再慢慢調查也不遲。”
麥克尼爾將辦公桌上的文件堆在角落裡,忙不迭地接過了酒杯。亞當·希爾特斟滿了香檳,將酒杯高高舉過頭頂,向著strs小隊的戰士們說道:
“敬我們至高無上的合眾國和當代的再生國父,天佑美利堅,國度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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