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舒勒本人並不會因此而對g船團產生額外的好感。
考慮到舒勒是目前遠征軍能夠接觸到的唯一專家,指揮官們索性把舒勒本人的聽證會和遠征軍艦隊下一階段的作戰會議直接合並成了同一個大會。康提奧工業園區已經被遠征軍奪回,但叛軍的部分首腦也撤退到了【無瑕者】艦隊中。此外,伐折羅的威脅不能被忽視,而遠征軍目前的實力隻夠他們全力以赴地對付其中一個敵人。
舒勒的出現讓這些艦長們看到了一次性把兩個敵人全部打敗的希望。他們謹小慎微地試探著舒勒的意見,想從舒勒的口中得到用來對付伐折羅的秘密技術。
但是,舒勒並沒有掌握這種技術,而一旦他無法滿足指揮官們的期望,後果不堪設想。
“……根據現有的模型和對折躍波的測量,我們判斷這種類似工蜂一樣的伐折羅聽從地位更高的個體的指揮。”富蘭中校讓出了計算機的使用權,以便讓舒勒能夠更直觀地為指揮官們展示他的研究成果。很快,遍布整個行星的網絡狀關係圖出現在了指揮官們的眼前,“——我們有理由把伐折羅在宇宙中以超光速進行個體之間的通訊時發出的這種特定波稱為【生物折躍波】,各位隻需要知道這東西和我們平時通訊時使用的折躍波沒什麼區彆就行——”
其實,連舒勒本人都沒能完全理解這些概念。他確實是名副其實的天才,但縱使是天才一般的頭腦也不可能讓一個一輩子被困在地球上的人理解太空殖民時代的超光速通訊技術和超光速航行技術。讓他用已經掌握的概念去蒙蔽非專業人士倒是沒問題。
“那個,雖然很抱歉,但我好像需要打斷你的敘述。”富蘭中校看了看時間,“你已經用了將近一個小時和我們解釋伐折羅的通訊原理和這種被稱為【生物折躍波】的新概念,可這其實對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沒什麼幫助——”
“那我就直接說重點了。”舒勒拍了拍手,算是對敘述進行了階段性的總結,“既然各位沒有耐心聽我解釋過程,我會直接把結論告訴大家:這顆行星上有一隻在這種金字塔式的指揮結構中級彆很高的伐折羅,它由於未知原因而來到了這顆行星,並因感受到了威脅而不斷地呼喚它的同類折躍到行星附近來保護它。”
被舒勒長達一個小時的報告弄得昏昏欲睡的艦長們一下子全都從夢鄉中被驚醒,每個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地爬滿了茫然和失落。誰也不想和這些難以戰勝的外星異形怪物作戰,連叛軍都比它們更好對付一些。現在,舒勒的報告讓艦長們明白,他們似乎隻剩下了和伐折羅硬碰硬地作戰這一條路可選。
“這下糟了,憑遠征軍艦隊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同時對付這麼多伐折羅……”
“而且叛軍還沒被徹底消滅呢。”
隻有幾名艦長沒有跟著自己的同僚們一起抱怨,其中就包括留著大胡子的富蘭中校。抱怨得再多也不會讓問題直接消失,他們每多花費一分鐘去抱怨,就會少一分鐘去準備應對方案。遠征軍原本就不可能同時擊潰伐折羅和叛軍,更不用說剛才舒勒的解釋把一個恐怖的事實展現在艦長們眼前:這裡的伐折羅比他們預想中的更多。
陷入沉思中的艦長們很快從中找到了看似不可能的答案。
“舒勒博士,對於你剛才所做的說明,我代表遠征軍向你表達謝意。”富蘭中校坐在椅子上向著舒勒敬禮,“現在我們也有幾個問題需要您來解答,而且確實隻有您能讓我們避免犯下更多的錯誤。”
舒勒心裡緊張得無以複加,他用雙手抓住肮臟的外褲,以免那些經驗豐富的軍官察覺到他的不安。
“請便。”
“就您剛才所說的現象,我找出了兩個步驟來解決這顆行星上的伐折羅問題。”富蘭中校伸出了右手食指,“第一,既然您所說的【高級伐折羅】是被吸引到這顆行星上的,那麼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出把它吸引過來的誘餌,這當然需要更多的調查、研究甚至是和那個至今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的【高級伐折羅】的接觸;第二,等到我們的士兵找到誘餌後,咱們是不是可以用同一原理讓它遠離這顆行星?”
有那麼一瞬間,舒勒很想為富蘭上校的推測鼓掌叫好。這個完全不懂伐折羅的軍人僅憑舒勒給出的隻言片語就找出了在無法正麵戰勝伐折羅的情況下最有可能解決問題的方案。可惜的是,無論是從他的職業道德還是良心出發,舒勒都不能為了討好這些軍官而忽視其中的邏輯錯誤,更不能把整個遠征軍往地獄的入口裡送。
“我覺得富蘭說的對——”
不顧其他艦長的讚同和鼓勵,舒勒直截了當地表示了反對。
“中校先生,您的推斷建立在【該個體憑借自身意誌來到索米-3】這一前提下。然而,萬一它是被處於更高級彆的個體命令而來到這裡的,那麼這顆行星上的伐折羅就不可能因為該個體的離開而自發地逃出索米-3。”
富蘭中校聽罷,也不氣惱,隻是笑著說道:
“我的方案也不過是個人的猜測而已。既然它們是被某些東西吸引到這裡的,我們把吸引它們的東西送走,問題說不定就被解決了。”
至少他們形成了一點共識,那就是遠征軍絕對不可能在和伐折羅的正麵交戰中獲勝。在這一共識的指導下,遠征軍沒有對原本的作戰計劃做出更大規模的調整,他們仍然希望儘可能地殲滅叛軍和【無瑕者】並做好受到伐折羅全麵進攻的準備。先把叛軍清理掉,再把伐折羅驅逐出索米-3,neus船團便可以收到在向著伊甸服軟之前的一份大禮。
——那也是他們和伊甸的新統合繼續討價還價的本錢。
為遠征軍提供了這麼多極有價值的情報的舒勒自然被遠征軍當成了貴客,而貴客也理應有同貴客相匹配的外表。會議剛結束,幾名衛兵在指揮室門口等候著舒勒,不由分說,架著舒勒就走。舒勒見狀,立即想起了之前在康提奧工業園區見到的慘狀,還以為衛兵要把他送進名為檢疫設施的毒氣室,登時魂飛魄散,一路上掙紮個不停。路旁的士兵和飛行員紛紛停下來圍觀這個活像是流浪漢的客人,他們幸災樂禍地目睹著舒勒被衛兵拖拽著消失在了走廊的儘頭。
“你不要喊了,我們是把你送去洗個澡,瞧你這模樣……”捂著鼻子的衛兵們把舒勒送到了【托涅拉】號戰艦上的生活區,“……剩下那段路我們就不帶著你走了,反正你自己有手有腳。”
舒勒鬆了一口氣,他早該明白遠征軍不會輕易地把他暗中處決。
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研究所和化為廢墟的工業園區中躲躲藏藏地像老鼠一樣度過了前後將近兩個月的煎熬日子後,舒勒總算可以放鬆一陣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但其他人想必還是會在乎的。要是像他這樣的學者因為打扮得像個流浪漢而被輕視,簡直是一種恥辱。
“……你是舒勒教授嗎?”舒勒聽到身後傳來一個遲疑的聲音。他轉過頭,驚喜地發現竟然是博尚在等待著他。
端著餐盤的迪迪埃·博尚目瞪口呆地望著滿身黑泥和汙漬的舒勒欣喜若狂地向著他衝來,連忙提著餐盤拔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喊著:
“你至少應該換套衣服……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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