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管來就好。”豐塔納中尉單方麵切斷了通訊,留給了亞科武中士更多的疑惑。
豐塔納中尉發送的坐標離亞科武中士當前所在位置大概還有三條大街的距離,亞科武中士不得不和他的士兵們穿過被叛軍封鎖的街道才能接近那裡。他們需要確保行動的保密性,尤其是不能讓遠征軍當中某些各懷鬼胎的軍官得知詳情,比如擅作主張的馬林上尉。成功地穿過了第一條大街後,亞科武中士發覺他們被叛軍拆解後的裝甲車擋住了去路。這些失去行動能力且短期內無法被修好的裝甲車成了叛軍丟棄在道路中央位置的固定炮塔,附近的遠征軍陸戰隊士兵都明智地避開了這條標誌著死亡的通道。
“咱們換一條路線吧。”
“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舒勒博士單獨派出士兵在這場爭奪戰中執行他自己的任務。”亞科武中士決定強行衝破封鎖,“把那個實驗型單兵激光武器拿出來,我也想看看舒勒博士的研究成果。”
這是舒勒最近在實驗室裡從事和伐折羅相關的研究時出於無聊而利用車載式激光武器改造出的新玩具——玩具這個稱呼讓所有跟著舒勒一起工作的士兵們驚訝得合不攏嘴。無論舒勒怎麼輕描淡寫地表示這武器的研發工作沒有浪費他的時間,士兵們仍然堅持認為這隻是舒勒本人故作謙虛罷了。這種被舒勒稱為【重型突擊型激光炮】的武器有著諸多附屬配件,相應的配件需要裝備在攜帶武器的士兵身上,這會把本來就穿著沉重的作戰服的士兵變成行動遲緩的靶子。
在其他士兵的協助下,自告奮勇地測試武器威力的亞科武中士穿上了全套設備,像一頭棕熊一樣搖搖晃晃地出現在了道路另一側。叛軍的裝甲車發現了他的身影,並迅速轉動炮塔,但亞科武中士已經按下了發射按鈕。隨著一陣劇烈的衝擊,亞科武中士連人帶裝備地跌倒在地,而躲在兩側戰戰兢兢地目睹著叛軍堆積在道路中央的全部裝甲車在爆炸中灰飛煙滅的士兵們連忙把沒法自己爬起來的亞科武中士拖回了角落裡。
“你們看到激光束了嗎?”亞科武中士氣喘籲籲地卸下裝備,對著一旁的戰友問道。
“沒有。”
“好極了,這種看不見路徑的激光才適合拿來當武器……那種像個光柱一樣到處晃來晃去的激光根本不可能用來對付伐折羅。”說到這裡,他才注意到裝備上配套的使用說明,“……警告:短程散射會在被擊中目標周圍形成脈衝衝擊波,有可能誤傷友軍……”
亞科武中士心虛地向著被擊穿的裝甲廢墟另一側望去,沒看到有其他遠征軍士兵,放心地和手下一同趕往豐塔納中尉所說的地點。當他看到護欄外麵的【安樂幼兒園】標誌牌字樣時,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中升起。
索米-3行星上的居民全都是通用銀河的員工、管理人員和雇傭兵,那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孩子也隻可能是職員和工人的後代。麵對著員工普遍工作強度高和需要更多時間照看家人和孩子的矛盾,通用銀河寬宏大量地開設了一些配套機構,以便讓自己的員工能心無旁騖地繼續工作。
然而,真正參觀過這些幼兒園的亞科武中士很清楚,那隻是另一種形式的工廠而已。沒有什麼把員工的後代培養成預備役員工更能讓通用銀河的管理人員們放心的了——如果說g船團的所有居民要世世代代地效忠於通用銀河,那麼在其他行星上工作的員工和他們的後代可就不一定了。把這種危險扼殺在搖籃中更符合通用銀河的風格。
炮火聲響個不停,電磁波乾擾而在通訊係統中形成的刺耳噪音也一直揮之不去。亞科武中士毫不設防地衝進了幼兒園正門,但幾乎立刻就被等待在氣閘另一側的陸戰隊士兵給踢了出去。在他證明了自己的身份並把豐塔納中尉的通訊內容直接轉播給了這些守門的士兵後,他才被允許入內。
拉斐洛·豐塔納中尉就在一樓的一間大廳內等待著他。房間裡有兩三個被五花大綁地捆在拘束床上的男女,另一側則是被胡亂地堆積在地板上的一些孩童。
房間裡隱約響起了奇怪的音樂聲。
“長官,這是……”亞科武中士徹底陷入了困惑之中。
“在對你解釋之前,我希望知道你的任務內容。”豐塔納中尉合上了麵罩,“小心點,彆被感染了。”
自始至終沒打開麵罩的亞科武中士解釋道,舒勒希望他儘快把那些感染了v型細菌的患者帶回研究飛船,或者說是從遠征軍的屠刀下救出那些人。
“嗯……難怪舒勒博士不希望我們兩個人的任務產生交集,對他這樣掌握著某種理論的最高解釋權的專家來說,他隻想讓我們利用黑箱而不是試圖通過交換情報來解析黑箱的原理。不過他可能早就考慮到我們當中一定會有一個人主動和對方聯係。”豐塔納中士指著房間裡的【人質】們,“如你所見,我在按照舒勒博士的吩咐,做一個檢測v型細菌傳染性的實驗。”
“咱們這些軍人也懂做實驗嗎?”亞科武中士勉強地笑了笑,“我沒聽說有誰做實驗時還會播放歌曲。”
豐塔納中尉沒有回答,隻是冷靜地等待著他播放的歌曲結束。音樂聲消失後,他又開始從頭繼續播放,同時走進那些昏睡不醒的孩童,想要從孩子們的外表上觀察出明顯的變化。
“好了,我的工作完成了——關押病人的地方離這裡有大概兩千米,馬林上尉的手下正在圍攻附近的叛軍據點。”豐塔納中尉停止了播放音樂,告訴亞科武中士把被拴在拘束床上的病人送進外麵的裝甲車裡,“你最好趕在她大開殺戒之前把病人救出來。”
“明白。”亞科武中士表情凝重地收下了這份情報,“……中尉,難道是舒勒博士要求你刻意擴散v型細菌的感染範圍?”
“他沒這麼說,但我能猜得出來,如果我驗證了他的猜想……他就會竭儘全力通過促進擴散感染來達成他的某種目的。顯然,這不會是服務於通用銀河,也不會是服務於遠征軍。”豐塔納中尉重新打開了麵罩,從胸前的匣子裡找出了一塊用來快速補充能量的餅乾,“……說這些都沒用,他現在護著我,我也必須為他認真辦事才行。就算是敷衍了事,至少要把該做的工作都完成。”
亞科武中士遲緩地朝著長官擺出了立正的姿勢,而後離開了房間。外麵的士兵忙不迭地衝了進來,小聲對著豐塔納中尉說道:
“咱們該怎麼處置這幼兒園裡的員工?”
“送給馬林上尉吧,她肯定需要一批俘虜來發泄一下。”豐塔納中尉哈哈大笑,“這些人可不能死在咱們手裡,可是我們又得防止拿兒童做實驗的事情被曝光。”
又把一些具體工作安排下去後,豐塔納中尉離開了房間,路過有著一麵整潔鏡子的走廊。他停下了腳步,緩慢地走向那鏡子,從鏡中看到了自己紅色的眼睛。
“通用銀河是魔鬼,那麼我們自己又是什麼呢?”他又想起了舒勒隻對他一個人說過的那些猜測,“沒有人可以脫離罪惡而生存,這世上依靠著這體係而生存的每一個人都是有罪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