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尼爾鬆了一口氣,他其實也不太願意完全成為被血盟團指揮的打手。若是讓他穿上那套褐色製服去上街執勤,穿著那麼沒精神的衣服隻會讓他的精神狀況繼續惡化。
“隻要你們能負責保護我們的安全,我不介意支付一些經濟上的補償。”麥克尼爾堅定地向背對他的巴拉尼表態,“儘管這對我們來說可能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如果我們又要你們辦事、又要你們支付保護費,豈不是把你們當成礦場裡的奴隸了?”巴拉尼見到麥克尼爾仍然有些緊張,笑著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呢,把你們平時的活動範圍告訴我們,我們就可以根據你們進貨的規律來秘密地偷運我們需要的物資。”
“這點情報你們可以去諮詢交通管理部門——”
“——那會被敵人發現。”
“明白。”麥克尼爾慎重地點了點頭。
巴拉尼從辦公桌上拿起幾條封裝好的牛肉乾,扔給了麥克尼爾。
“你在上一個老板手下的職務是什麼?”他指了指自己的領章。
“陸軍下士。”想不出用什麼頭銜的麥克尼爾隻得說出了他在上一個世界中獲得的軍銜。
“哦,那看來你是維和部隊的加西亞上校的人了,印度那邊自稱要維持當地和平的雇傭兵組織也不少,但隻有他們還保持著原先的正規軍指揮結構。”沒等麥克尼爾想明白對方怎麼憑這麼一句話就判斷出他的身份,巴拉尼的下一句話更是讓他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那麼,你在我們這裡的職務大概是一個小隊的指揮官了。正好,你的餐廳裡有3個雇員是我派去的臥底,以後他們直接歸你指揮。”
這下他反而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無辜】了。血盟團向他的餐廳裡安插了密探,鑒於這是在血盟團控製力最薄弱的大學城附近完成的,那麼他的餐廳中恐怕同樣有其他民兵組織的情報人員為他【工作】。不管他怎麼辯解,在彆人眼裡,他都是很久之前就投靠了血盟團的凶神惡煞的暴力分子。
“那我需要給他們加薪嗎?”
“最好不要。”巴拉尼擺出一個噤聲的手勢,“你隻要知道有人是臥底就可以,至於他們是誰……假如我現在告訴你,萬一他們日後暴露了真實身份,我就有沒法推卸的責任了。”
“好,合作愉快。”麥克尼爾伸出右手,“希望真正的和平早日降臨。”
離開了血盟團的辦公廳後,麥克尼爾沒有立即返回餐廳,而是打算先和博尚一起去港口附近進行再次考察。之前他們在餐廳開業之前已經進行了調查,這麼快進行重複調查似乎不太妥當,但經營人員總會有各種理由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如果說那些大亨能夠把醉生夢死的時光用努力工作的借口遮掩過去,那麼麥克尼爾同樣有信心讓彆人誤認為他真的隻是在謹慎地選擇交易對象。
往常這種事應該是伯頓陪著麥克尼爾去做,可惜伯頓今天另有工作。況且,迪迪埃·博尚在餐館開業前夕為了讓他們的據點不夭折而四處活動,由博尚出麵,某些事情也許會變得簡單一些。
“真想不到他們確實這麼做了,我有十幾個理由懷疑他們直到現在還試圖利用我們,或者說他們本來就沒改變打算。”麥克尼爾有些抑鬱,他對自己的思考能力範圍有著較為明確的認識,但每次他被彆人算計時,還是會感到一絲無力,“不管怎麼說,我們對自己周邊的情況暫時不算一無所知了。”
“也許餐廳裡的所有雇員都是間諜。”博尚一本正經地答道,“說起來,要是桑鬆教授說的那個西比拉係統被投入使用了,那麼沒經受過特殊訓練的間諜也許就會很快暴露真實麵目。”
麥克尼爾把貨車停在港口附近,和博尚聊著天。彼得·伯頓也許總是以一副不正經的態度和他們講話,這絲毫不會妨礙伯頓真正圓滿地完成交付給他的任務。有伯頓在餐館監督事態的進展,麥克尼爾暫時可以放心地出來進行調查。
“咱們在新加坡見到的那個係統……會不會是同樣的東西?”
“有可能,要是舒勒教授或者……好吧,或者島田真司也在,他們肯定有著更準確的判斷。”博尚還是繞不開那個他本來想要回避的名字,“總之,是一套非常神奇的係統,它需要全覆蓋式的各類基礎設施……據說,西比拉係統可以預測一個人最擅長的職業,並且在那些危害公民的罪犯真正犯罪之前就將他們抓出來。”
“也許這就是我們的目標了。”麥克尼爾的眼睛瞪得滾圓,“博尚?我知道你可能對我的結論有一些意見,但老實說,你所描述的西比拉係統讓我想到了一種……無處不在的支配和監視。如今大半個東盟仍然在戰亂中掙紮,假設有人聲稱普及這個係統就能營造一個和平的安全社會,我想正在被戰爭折磨的公民一定會同意的。”
“你擔心的事情太多了,麥克尼爾。”迪迪埃·博尚從口袋裡拿出了電子煙,準備刺激一下略感疲憊的精神,“是的,也許從長遠來看是這樣。然而,你卻要求那些過了今天就看不到明天的可憐人有什麼更長遠的打算,實在是難為他們。”
為了保證菜肴的多樣化,麥克尼爾的餐廳有著各種不同的食材。既然把活物運到餐廳內再屠宰已經成為了一樁罪名,迪迪埃·博尚隻好做出相應的妥協,以免運載食材的貨車在半路上被黑衣人攔截並搜查。他倒是不怕那些黑衣人從他的貨車裡搜出些什麼,隻怕其他司機一怒之下開車撞人,那樣輿論就會朝著完全不利於他們的方向發展。向貨車司機訓話時,博尚一再強調要多忍讓。
“這不好笑呀。”麥克尼爾苦著臉,撕開了牛肉乾的包裝,“比如說,現在所有人都餓著肚子,這時有人願意向公民施舍糧食,那麼就算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不懷好意,大家大概也是會為了生存而支持那個人的。這正是讓我感到非常挫敗的地方,我明知道有些事不該發生,可是即便把我放在同樣的位置上,做出的選擇卻沒有任何區彆。”
“也就是說你當前是支持使用西比拉係統快速恢複秩序的咯?”
“……是。”麥克尼爾氣得笑了起來,“沒錯,這就是我能給出的回答。我想讓那些要來砸我們的餐廳的家夥,在預謀犯罪的路上就被逮捕,而不是砸完了我們的餐廳還打了人之後卻可以大搖大擺地逃跑。”
“那就好辦了。”博尚如釋重負,“昨天我向桑鬆教授求援的時候,雖然沒真的要來援兵,卻從他那裡得到了一個相當重要的情報。”說到這裡,他狐疑地向外張望,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或是車輛,“實際上,馬尼拉一直試圖逐步地引進西比拉係統,不過由於遭到反對而中止了。儘管如此,對於那些【圖謀全麵破壞秩序】的犯罪,現有的市政管理係統是可以給出警告的。”
“但是,定義權掌握在他們手裡,什麼叫破壞秩序,也是他們說了算。”麥克尼爾白高興了一場,“等等,你是說,西比拉係統前期基礎設施的建設都是日本人負責的?而且還是因不受日本歡迎而被流放的科學家和工程師?”
博尚無聲地點了點頭。
“島田。”麥克尼爾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在這裡,是嗎?也許確實是命運推動著我們團聚在一起。”
“如果關乎城市生存的物流樞紐出現意外,大學城的警衛力量就會鬆懈,我們就有可能在桑鬆教授的協助下混進去、找到疑似島田真司的關鍵人物。至於怎麼避開這種寬泛的監測,也許你有自己的答案。”博尚把決定權交給了麥克尼爾,“看,在這件事上我尊重你的知情權。我得承認,具體執行計劃時,我比不上你。”
“那就這麼辦,細節由我和伯頓負責。”麥克尼爾吃完了牛肉乾,又喝了一大口水,“走吧,先去和我們的供貨商談談條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