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5-ep3:圍剿(1)
“今天把各位叫到這裡來,是為了和你們討論一些關乎到生活的重要問題。”坐在會議室最左側那張椅子上的白人青年端起了右手側的茶杯,鷹隼一般的目光一一從在場的每一位代表們身上掃過,也沒有忽略掉他們普遍表現得驚慌失措的神情,“過去幾個月裡,大家的聯防工作做得很好,吳蘇拉將軍也十分滿意……”
天可憐見,這些能夠穿著全村最整潔的衣服來到老穀縣u)縣城的村民代表們還指望著縣裡官員們和他們討論一些更貼近生活的問題,看來他們大錯特錯了。坐在辦公室裡的官員們所能想象出的最親民的話題,離村民的實際需求仍然相去甚遠。不過,連街頭上的流浪漢問題都未能徹底解決的老穀縣無視了真實的需求,也並非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站在白人青年身旁的一名有著典型的東南亞人特征相貌的男子用當地的多種語言輪流翻譯著,以便讓聽不懂英語的村民代表們能夠理解長官的意圖。老穀縣地處多族雜居之所,附近的村莊、村鎮中有使用多種不同語言的公民混居,虧得有阿南達同時熟練掌握了東盟幾乎所有語言的天才輔佐,邁克爾·麥克尼爾才沒有被語言問題打得敗下陣來。他對這位儘職儘責的翻譯給予了全部的信任,期望雙方的合作可以成為開創一番新事業的契機。
2114年夏季,以反對興亞會的名義集結起來的自由南洋聯軍在中南半島北方發動了聲勢浩大的攻勢,儘管東盟軍由於不同軍閥之間內訌、不聽指揮而承擔了相當嚴重的損失,但自由南洋聯軍由於缺乏堅定的核心領導團隊而很快陷入了同樣的困境,結果被東盟軍各個擊破。自發集結成聯軍的不同武裝組織紛紛選擇和東盟軍進行談判,以妥協和停火換取自治權。
沒有人獲得了全麵勝利,隻是參加這場混戰的大部分勢力都從混戰的結果中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戰果。於是,硝煙未散,興亞會緊鑼密鼓地開始加快跨中南半島基礎設施工程建設項目的推進,各路工程隊為了恢複被戰爭破壞的交通網絡而努力著。想要用西比拉係統嚴格地管理社會,沒有配套的基礎設施和數據庫是辦不到的。連統計調查的工作都做不好,搜集到的情報也是虛假的,還談什麼決策呢?
“……談公務之前,先講一講私事:我希望大家以後不要帶著人到縣城索要搬遷費。”麥克尼爾和他的同伴們在鄉村裡東奔西走接近半年時間,勉強摸清了當地的狀況並為桑鬆的工作積累了重要的經驗,但他們還不能就這麼離開,北方蠢蠢欲動的敵人和南方即將動工的路段都成為了迫在眉睫的挑戰,“搬遷費的事情,跟老穀縣沒關係,也不是老穀縣負責出錢,你們找錯人了。根據興亞會的新決議,非法討要補償款屬於犯罪行為,相關人員是要戴著手環隨時被監控的。”
“但是——”有個村民代表聽了阿南達的翻譯內容,馬上就要表示抗議。
“好,我就知道大家沒有意見!”麥克尼爾馬不停蹄地講起了下一件事,“各位村民代表,咱們花費了這麼多力氣把販毒集團的窩點鏟除了大半,終於可以恢複正常的農業生產了。不過,你們上一次提出的產量不足的問題也得到了興亞會的重視……現在北圻州(bckstte)有一個用低額度貸款換取日本的轉基因農作物種子的新方案,感興趣的代表可以試著說服自己的同鄉積極參與。”
居高不下的文盲率成為了東盟前進的障礙。
得到了麥克尼爾的允許後,年過六旬的村民代表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在他那肮臟的藍色工服上衣的衣擺位置用力地擦了擦手,免得弄臟了會議室的桌麵。上一個弄臟了會議室的村民代表被警衛打得半死,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我們連這些小額度貸款也還不起啊。”他的聲音幾乎能滴出血來,“上一次分配土地,不就成了強買強賣嗎?原本占據著土地的人,用儘手段奪走我們一切的東西充當抵押貸款的實物,彆說扒掉房子,就是販賣人口都無法阻止……”
“……這可不能怪到我們身上,也彆怪到我身上。”麥克尼爾咳嗽了兩聲,臉色變得尷尬起來,“興亞會宣布沒收土地的時候是無償沒收,那我們總不能讓這些人餓死吧?那筆貸款是提供給土地原本所有者的補償,也算是合理的價格。好了,關於土地的問題早結束了,我們應該談點更實際的事情。”
老年村民代表哼哧哼哧地喘著氣,憋住了心裡的後半段話。他一言不發地坐下,不再把視線投向麥克尼爾。
又有幾名村民代表向麥克尼爾提出了問題,熱心的麥克尼爾也分彆進行了解答。這本來不是他的工作,他能坐在這裡處理原本應該由老穀縣農業處負責的問題,隻不過是因為他效忠的長官具有特殊的身份。本地官員的無能給麥克尼爾帶來了更多的發揮空間,他在鄉村地帶駐紮的日子讓他對許多問題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哪怕隻是紙麵上的。
回顧過去的一年,麥克尼爾不敢說他獲得了成功,因為他真正希望推行的計劃離實現依舊遙遙無期,而他早早認清的威脅並未給他的工作指明更具體的方向。西比拉係統在東盟的應用可能帶來無孔不入的監控,而麥克尼爾從未否認這個工具對於從戰亂剛剛步入和平的國家在維持穩定方麵的作用——他當然更不希望看到東盟再次陷入戰火。先要讓工具投入使用,才能談工具的優點和缺點。
但是,他逐漸回憶起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曾經有過一個臭名昭著的外號【金三角】,難怪連本地的東盟軍軍官和士兵都卷入了販毒集團的生意。儘管他在戴斯蒙德·盧塔甘達的協助下不停地鏟除這些販毒集團的觸角,並將其中幾個販毒集團驅逐,讓城鎮和鄉村能夠專注於恢複生活似乎仍然是奢侈。越來越多的可疑外地移民湧入,給他帶來了許多麻煩,也給當地農民的生存環境帶來了不小的考驗。
把這種移民行為稱為侵略似乎更恰當一些。借助職務之便和其他種種借口,麥克尼爾多次前往【蘭芳赤子】支持的外地移民聚居的村莊進行考察,說是要分析他們的管理方式是否有值得借鑒的地方。單從軍事化管理的角度而言,【蘭芳赤子】的辦法沒什麼不妥的,可惜他們並不是要訓練士兵,把這種折磨精神的訓練方法應用到平民身上,可能不是什麼出色的好主意。
每到麥克尼爾去參觀時,負責管理村子的民兵頭目就會采取各種方法向麥克尼爾表明他們的訓練成果。這些民兵首領向麥克尼爾吹噓說,他們的村民能夠百分之百地服從上級的任何命令;不僅服從,還有著驚人的執行能力。
“怎麼證明這種管理方式的有效呢?”麥克尼爾確實虛心地向對方請教,“讓村民和市民學會去做有用的事情,難得很。”
“如果他們願意在看起來無聊甚至是浪費時間的事情上傾注全部精力,這就意味著他們具備了應付各種艱難挑戰的能力。”其中一位民兵首領這樣向麥克尼爾解釋,“比如說,最大限度地打破他們那種無聊的自尊,直到他們認清自己作為個體是一無所有的。我可以讓一個村民用一個月的時間去搜集飼料,然後又立即讓他把飼料全部丟棄,而他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確實是非常軍事化的作風。”麥克尼爾咧開嘴笑了,“要是每一個村子都能按照這樣的氣勢去工作,恢複農業生產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了。不過,萬一上級的命令錯了,絕對的服從和快速的執行豈不是會造成沒法挽回的損失?比如說,您下達了一個命令後,又覺得這個命令不妥,打算撤回……這可不是需要迅速反應的戰爭,有時候一個決策帶來的效果需要長期觀察……”
從來沒有哪個民兵首領能正麵回答麥克尼爾的上述問題。
即便這些外地移民確實讓麥克尼爾感受到了某種威脅,站在一種中立的立場上,他反而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抱著過分的敵意。靠著自發性去組織工作,一旦發生了內部矛盾,看似聲勢浩大的組織就會馬上癱瘓,例如自由南洋聯軍。倘若自由南洋聯軍的核心也就是共和護國聯盟對構成聯軍的武裝組織有著絕對的控製力,東盟軍的收買和拉攏不可能讓這支聯軍停止攻勢。
自由南洋聯軍的暫時癱瘓為興亞會整頓東盟軍和繼續推行他們的西比拉係統工程建設項目提供了時機。鏟除東盟軍內部的不同派係無疑會嚴重地削弱東盟軍的力量,即便那些軍閥本來就不聽從興亞會的指揮,他們的存在仍然能為興亞會提供對抗自由南洋聯軍的屏障。然而,軍閥之間為了爭奪販毒生意而競相使用雇傭兵攻殺友軍的行為讓韓處安震怒,他判斷這些軍閥失去了利用價值,決定繼續用更隱蔽的手段剝奪其勢力。
其中便包括用聽命於興亞會的強大武裝部隊、優秀的軍事指揮官接管部分地區的所有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