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6-ep4:歌利亞(8)
“照你這麼說,我們除了把希望寄托在安布雷拉的過分行動引來我國達成上下一致意見後決定用對付敵人的手段將其徹底消滅之外,並沒有什麼具備可操作性的計劃。”彼得·伯頓吐著煙圈,眼神從來沒從那些在他的s機甲旁忙上忙下的業餘機械師們身上挪開過,他生怕這些沒經受過專業訓練、僅憑經驗和直覺行動的家夥把他手邊唯一信得過的裝備弄壞,“誰都不可信,誰都不可能真正出力……更要命的是,為安布雷拉工作的間諜到處都是。”
卡薩德本人坐在伯頓麵前的一塊大石頭上,用圍巾遮住大半個腦袋,隻露出了還沾著厚厚一層沙塵的臉部。在他身後不遠處,斯捷潘·伊裡奇·米哈伊洛夫吆喝著叫附近的阿拉伯人機械師在維護裝備的時候多用點心,免得搞壞了稱得上全世界目前最先進的s機甲。不過,隻接觸過rk-91型s機甲或是類似型號的阿拉伯人顯然不怎麼理解米哈伊洛夫的顧慮,他們像平時那樣大手大腳地做著維護工作,每一個操作都把站在一旁做指導的米哈伊洛夫氣得七竅生煙。
沒了米哈伊洛夫在一旁乾擾,伯頓總算能和卡薩德說些真正要緊的事情了。比起美國本土爆發流行病之類的花邊新聞,他還是更在乎怎麼找到下落不明的麥克尼爾並重新建立一個穩固的行動團隊。資源分散、戰友不可信都是次要的,關鍵在於協調總體行動的負責人人間蒸發帶來的打擊勝過安布雷拉發起的一百次襲擊。以前伯頓自認為能夠隨時在需要的時候代替麥克尼爾的位置,可現在他明白,自己做不到。
博尚也不一定能。
“放鬆些,老朋友。”卡薩德把雙手搭在膝蓋前方,“我們在這裡的發現至少為我解釋了安布雷拉的活動一直沒有暴露在美軍視野內的原因……他們同信仰衛士團是盟友,那麼信仰衛士團所具備的一些秘密渠道對安布雷拉來說也是可以利用的。基於這一點,你們美國佬到死都猜不到安布雷拉就在盟友境內公然活動。”
“……沙特不是和信仰衛士團為敵嗎?”伯頓半信半疑地掏著耳朵,“我知道他們屬於同一個教派這件事確實值得懷疑,但是沙特——”
“你們美國人還整天強調說自己沒有乾涉彆國內政呢。”
“你贏了。”伯頓立即啞火了,“好吧,我現在也沒時間考慮這些……卡薩德,沙特軍隊已經切斷了你的秘密走私路線,眼下你除了把你在沙特的人馬全部撤回伊拉克並找個理由將其並入黎凡特旅、接受我軍的官方友好認證之外,沒有彆的選擇。你可彆跟我說你要憑著這些不認字的文盲和從俄國黑市上淘來的步槍把沙特軍隊打翻在地……沙特軍再怎麼無能也是我軍的盟友。”
在彼得·伯頓看來,卡薩德所具有的秘密身份帶來的優勢在沙特的怒火麵前毫無意義,而這將成為把卡薩德手頭的資源整合進入伊拉克地區的絕佳機會。他願意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卡薩德撤回伊拉克,隻要彆留在沙特阿拉伯做無意義的工作就好:且不論他們根本不可能真正擊敗沙特軍,萬一僥幸取得了什麼戰果,後果更加不堪設想。有卡薩德的全部資源,找出麥克尼爾的下落算不上什麼困難的事情。
卡薩德過了半晌也沒回答。伯頓決定給自己的老朋友更多的思考時間,他朝著卡薩德揮了揮手,自己向正往這邊走來的米哈伊洛夫迎去。經驗豐富的俄羅斯雇傭兵驚訝地對他說,儘管那些阿拉伯人的手段十分粗暴且不符合常理,但效果看起來還算不錯。彈藥消耗還在其次,能源即將耗儘的s機甲是沒法繼續戰鬥的,現在米哈伊洛夫也隻得無奈地將補充能源和更換部分電池的工作丟給了卡薩德的手下。
“他們還是老一套。”米哈伊洛夫從伯頓手上接過香煙,“……令我非常懷念的那一套。”
“是即將被淘汰的那一套。”伯頓白了他一眼,“憑著從經驗中總結出的規律做事,也許在一段時間內效果很好,可是從長期來看,那終究是不適合時代的辦法。”
“【適合】是誰來規定的?”米哈伊洛夫拖長了音調,“反正不是你。”
“你說得沒錯,米哈伊洛夫先生——不是我,但更不是你。”伯頓愉悅地咧開嘴笑了,“當然,也不會是麥克尼爾……真是悲劇。”
“兩位,我有個新主意。”卡薩德拍了拍手,打斷了兩人的議論,“我向你們保證,做完這項工作,咱們就撤退。”
米哈伊洛夫至今也不知道卡薩德是誰,他隻是簡單地將自己所遇見的不同形象解釋為伯頓在黎凡特旅裡的老朋友。雖然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也許在吃喝嫖賭方麵倒是有著出人意料的才能——的美軍士官認識這麼多民兵指揮官實在有些反常,本著作為雇傭兵的謹慎和基本不存在的職業道德,他選擇性地在臨時合作夥伴麵前保持了沉默。
“安布雷拉和他們的信仰衛士團狗腿子算計了我們一次。”卡薩德的聲音低沉得很,他所遭受的損失隻有自己能夠體會,“不給他們留下點回禮,那會顯得我非常地沒教養。我們要把事情鬨大……讓信仰衛士團和安布雷拉在沙特阿拉伯北方邊境秘密活動的真相曝光。”
“抱歉,這對我們尋找麥克尼爾有什麼幫助嗎?”伯頓撓著大半光禿禿的頭皮,“還不如想辦法再抓一個信仰衛士團高級領導,起碼他們的缺席會引起那夥薩拉菲瘋子內部的新鬥爭。”
“我在很認真地幫你們考慮同時對我們雙方有益的行動。”卡薩德用不容置喙的口氣說道,“……你跟我說,被你擊落的安布雷拉運輸機可能是在這附近起飛的。容我多說一句,這個結論有些反常,因為安布雷拉完全可以利用他們在伊拉克軍隊內部的盟友建立一條從南到北貫穿伊拉克的運輸路線而不是采用成本如此高昂的運輸手段……我從他們的角度想了想想了想,氧氣瓶或是液化石油氣罐半路上被人劫持也就算了,哪怕那些實驗品被攔截也不是不可接受,唯獨有些對計劃至關重要的東西是必須用最安全的手段運輸的。”
這三言兩語說服不了伯頓,隻會帶來更多的反對意見。被兩人排除在外的米哈伊洛夫尷尬地目睹著伯頓和卡薩德那完全將他無視的爭論,從中他聽不出半句能對行動有幫助的建議,隻看出了這二人之間肯定存在什麼根深蒂固的矛盾。幾分鐘後,覺得自己有點多餘的米哈伊洛夫悄悄地後退了兩步,他不想在無意義的討論上浪費時間——說時遲那時快,彼得·伯頓敏捷地伸出右臂按住了米哈伊洛夫的左肩,嘴裡隨意地問道:
“米哈伊洛夫先生,您怎麼想?”
“……我怎麼想?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麼想。”米哈伊洛夫乾巴巴地答複著,“不過我隻清楚一件事:再不做決定而是沉迷沒營養的爭論,不管是全速撤回伊拉克還是在逃跑之前給對方一記耳光,你們都做不到了。”
伯頓見狀,齜牙咧嘴地轉向卡薩德,磨著牙宣布他決定聽從卡薩德的安排。
“這裡都是你的人,我們就是想私下逃跑也不行。”他放棄了掙紮,“目標在哪?”
徒有其名的阿拉伯王子搖了搖頭,背著手返回了自己的帳篷內,留下麵麵相覷的伯頓和米哈伊洛夫站在原地發呆。他需要規劃的行動太多了,襲擊必須和撤退同時開始,而且整個過程中要避免沙特軍把注意力轉向撤退中的部隊。光是這些還不夠,他還需要防止自己的人馬到了伊拉克之後反而被圍殲……這些工作落在他一個人的肩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卷著熱沙的狂風猛烈地從地表吹過,沙子不可抑製地灌進了卡薩德的長袍。這是一場屬於他自己的戰鬥,而他輸了,在伯頓麵前輸得毫無保留餘地、被迫尋求對方的支援。那麼,他還有為自己保住最後一點尊嚴的機會。讓這些美國人、這些曾經給予他希望又無情地背叛他的不可信的商人和精明的算賬家給他收拾殘局?比改信耶穌基督更讓他感到恥辱。
“喂!”伯頓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了帳篷裡,“我想跟你說說——”
“彆打擾我工作。”卡薩德研究著地圖上的敵方據點位置,他可以預判沙特軍的行動,而且幾乎能夠鎖定安布雷拉的位置,“你現在的工作是想個辦法給你的s機甲做偽裝,免得被認出來之後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晦氣!”伯頓罵了一句,“你也是,博尚也是……心裡藏著一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把其他人當什麼了?就是麥克尼爾——”
“你以為他對你們隱藏的東西很少嗎?”卡薩德反問道,他趁著伯頓疑惑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對方識相地走開,“……晚上就行動,把那些老鼠全都燒死在它們的巢穴裡。”
伯頓最擔心的是沙特軍在被他們擊退後不久卷土重來,為此他不斷地催促卡薩德手下的機械師們加快維修速度,不過那些阿拉伯人完全不聽他的指揮,還在按照伯頓所說的【俄式維修法】乾活。心裡憋著一股怨氣的伯頓沒處發泄,隻好不停地抽煙,他預感到這具軀體差不多會在五十歲左右得上肺癌,但那他又有什麼關係呢?預想中的報複並沒有到來,挨了迎頭痛擊的沙特軍表現得比伯頓所能預想到的下限更加不堪,這為卡薩德的人提供了撤退的良機。從邊境地帶那些流動式的定居點周圍,由沙漠之舟和現代化的卡車承載著的半軍半民的部落成員們三五成群地向著未知的世界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