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傑萊裡端起步槍,邁進了最後一個走廊。那裡已經躺倒了十幾具屍體,其中有食屍鬼也有人類,不過在場的食屍鬼探員們不必為失手殺死人類而承擔任何責任,反正任何同食屍鬼勾結的人類會得到近乎等同食屍鬼的待遇。“佩特雷斯庫先生,你乾這一行三十多年了,犯不上為了這麼一件小事去犯個大錯……我來。”
兩人爭執了半分鐘,實在不想繼續浪費時間的佩特雷斯庫自己帶著人衝進了手術室。傑萊裡緊隨其後,他們迅速控製了所有沒來得及逃離現場的護士和醫生,而後勢不可擋地衝入了手術現場。
“請你們離開這裡。”其中一名戴著眼鏡的醫生用英語嚴厲地嗬斥道,“閒人免進。”
“這不是羅曼·舍甫琴科嗎?”傑萊裡看清手術台上的老人的相貌後,頓時眼前一亮,隨即掏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證件,“根據我國的《打擊食屍鬼犯罪法》,我們現在要逮捕這個人。”
“他犯了法,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但醫院又不會拒絕給罪犯治療:我不會讓我的病人死在手術台上或者是被彆人從手術台上抓走。”另一名同樣戴著眼鏡的醫生發話了,他的英語口音聽起來有些奇怪,“如果你們執意要把他帶走,那也是在手術結束之後。”
佩特雷斯庫見狀,走上前來和傑萊裡商議了兩句。隨後,佩特雷斯庫帶著大部分人員撤出了手術室,隻留下傑萊裡和另外兩名探員看守現場。有了老探長的保證,康斯坦丁·傑萊裡的情緒放鬆了不少。既然那位身經百戰的老兵說這裡沒有食屍鬼,那他願意給舍甫琴科一個體麵的下場。
十幾分鐘後,手術終於結束了。醫生們小心翼翼地將手術台推出了手術室,站在外麵的探員們一擁而上,但被傑萊裡攔在了兩旁。就在等候手術結束的這段時間裡,他將舍甫琴科的情況告知了上級,並決定按照規則辦事。如果不想被事後追究責任,事事都按照規章來做當然是最穩妥的。
康斯坦丁·傑萊裡寸步不離地跟隨著手術台前進,他和醫生們一起進入了電梯中,而他的同僚們已經在門外做好了準備。對這個躺在手術台上的衰弱的老人,傑萊裡沒有半分同情,他當然知道舍甫琴科暗中雇傭食屍鬼乃至放縱食屍鬼從事危害人類的種種活動,這一切都是為了換來再多的錢都買不到的東西:生命。有朝一日,或許傑萊裡也將迎來死亡成為壓倒一切的恐懼的那個時刻,但現在他還無法體會舍甫琴科的遺憾和迷茫,更不會說半句為對方開脫的話。
“請離病人遠一些。”那名英語口音很奇怪的醫生又發話了,“你們的身上全是細菌。”
“抱歉。”傑萊裡不以為然,“我得確保犯罪嫌疑人始終處於自己的視線範圍內。當然,我可以稍微後退幾步。”
然而,下方的探員們並不同意讓羅曼·舍甫琴科正大光明地從正門離開,他們聲稱附近建築中的食屍鬼很可能殺人滅口或是伺機劫走重要犯罪嫌疑人。於是,傑萊裡詢問了醫生們的意見,並決定臨時從附近的體檢通道離開。這條通道是為體檢時的人山人海預留的,平時並不開啟。
就在載著舍甫琴科的手術台經過體檢通道的那一瞬間,附近猛然間鑽出了一個刺耳的報警鈴聲。眾人麵麵相覷,都不理解他們遇見了什麼。同樣驚慌失措的醫生們左右為難,這些以救死扶傷為天職的人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被卷入所謂危害人類安全的案件中,隻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附近的傑萊裡。
“這個報警聲怎麼和德國產的rc細胞檢測門的報警聲一模一樣呢?”傑萊裡也愣住了,但他隨即意識到了更恐怖的緣由,“……你們安裝在這個位置的健康監測設備到底是什麼?”
連這些醫生們也回答不出來,他們爭先恐後地撤出了健康監測裝置的測量範圍,隻留下舍甫琴科和手術台停留在原地,但警報聲仍未停止。被傑萊裡方才的一番話說服的探員們互相使了個顏色,不約而同地舉起步槍向著躺在手術台上動彈不得的舍甫琴科開火。見屬下未經指示擅自動手,傑萊裡連忙勸阻,但為時已晚,倒黴的舍甫琴科已經變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人體碎塊。
“……你們……”傑萊裡隻覺得眼前一黑,他還沒考慮過把舍甫琴科當場擊斃這種事,而且他相信審問和敲詐一個大亨的收益更高一些,“……佩特雷斯庫在哪?”
“高級探長前去追蹤身份不明的ss級食屍鬼了,他不在這裡。”其中一名率先開火的探員理直氣壯地答道,“不必擔心,長官。如果我們今天會因為殺了這個畜生而被追責,那羅馬尼亞也就完了。”
“唉,我不是說這件事……”傑萊裡歎了一口氣,“先把情況上報吧。”
康斯坦丁·傑萊裡在心中把佩特雷斯庫的全家親戚問候了個遍,他覺得自己早該明白佩特雷斯庫剛才那麼殷勤地主動承擔責任就是為了這時候馬上撇清關係——而且老探長起碼該找個更合適的借口,難道不是佩特雷斯庫自己說那個突然冒出來的ss級食屍鬼可以暫時不管嗎?然而,現在他說什麼都晚了,羅曼·舍甫琴科已經是個死人,眼下傑萊裡必須硬著頭皮交差。
他著實誤會了身經百戰的老探長。不過,正在鑽下水道的佩特雷斯庫大概早就料到了傑萊裡會暗自埋怨自己。
把羅曼·舍甫琴科交到探員們手中,等同直接宣判了那個烏克蘭人的死刑。許多服務於羅馬尼亞打擊食屍鬼犯罪總局的探員都有親朋好友葬身於食屍鬼口中,這些人憑著對食屍鬼那不共戴天的仇恨繼續戰鬥著,沒有什麼能夠勸說他們放下那份仇恨。佩特雷斯庫或許是個例外:他是個單身幾十年的老光棍,性格也孤僻得很,誰也不知道這麼一個無牽無掛也沒工作動力的家夥為什麼會來從事高危行業。
披上被打濕的外套,年已五旬的老探長撿起了馬路上一塊有著金屬光澤的碎片。
“這就是它選擇了奪路而逃的原因嗎?”他端詳著碎片的輪廓,“沒見過的工藝……”
一路追尋著血跡和未能徹底消散的rc細胞增生物的痕跡,揚·佩特雷斯庫孤身一人來到了戰場之外。他對自己的經驗、能力、運氣都有著充足的信心,尋常食屍鬼不會是他的對手。
就連能夠化身成為rc細胞混合體怪物的大食屍鬼也一樣。
老探長歎了一口氣,把碎片裝進隨身攜帶的口袋裡,繼續向前追蹤。剛走出幾步,不遠處的路燈下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個穿著不合身的燕尾服的紳士,戴著遮住了整張臉的白色麵具,活像是剛從假麵舞會上走出來的大亨。
“nuur?r?,estebnepentrunoto?.”
佩特雷斯庫後退一步,右手摸上了庫因克的開關。
“【德拉貢內斯庫】。”他擠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好多年沒見了,老朋友。既然回來了,這次就彆走了。”
“咱們兩個都一把年紀了……”那紳士轉過身,直視著佩特雷斯庫,“還像個小醜一樣到處廝殺,有意思嗎?”
“沒意思。”佩特雷斯庫亮出了雙刃斧子,“但是,我得把你送到地獄給他們道歉。”
rc細胞增生物集合成的斧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開了地麵,然而站立在那裡的紳士卻在轉瞬間從佩特雷斯庫的視野中消失了。老探長環顧四周,再沒找到敵人的半點蹤跡,連之前追蹤的線索也斷了。他氣憤地大喊大叫了幾聲,而後蹲在下水道出口旁聯絡同樣氣急敗壞的傑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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