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不,為什麼?”
沒有人解答他的疑問。範坦內斯庫失去了冷靜,他氣憤地把那信號燈掀翻在地,並試圖把燈柱從地下連根拔起。當他正這麼做的時候,從十字路口右側另一端疾馳而來的兩輛轎車阻止了他的下一步行動。戴著豬鼻式防毒麵具的食屍鬼搜查官們雙手持著長刀狀庫因克衝向他,逼迫他停下了純屬發泄的破壞行為。
三十米遠外的摩天大樓第三十層位置靠街道的窗戶後方,臉上掛著笑容的邁克爾·麥克尼爾收回了狙擊步槍。
“搞定。”他得意地笑了笑,“這家夥該感謝我直接讓他死在這裡而不是讓他去見識島田的實驗室。那個把兒童頭骨掛在辦公桌上當裝飾物的家夥確實讓人害怕。”
“可是,檢測裝置是德國人私自安裝的,便衣是日本人的。”伯頓合上了筆記本電腦,上麵還顯示著範坦內斯庫一路上所經過的監控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麵,“那我們是來乾什麼的?給他們送勳章的?”
“讓隻看數字的人們意識到食屍鬼是一種必須被堅決鏟除的怪物而不是可以【共存】、【漠視】的一般程度寄生蟲。致死人數比車禍少就可以不管不顧?去他的,方式比統計數字重要得多。”麥克尼爾把槍放在角落裡,回到桌子旁,端起了桌子上還溫熱的咖啡,“我說過了,要讓一般市民都見識到食屍鬼而不是使他們保持可笑的一無所知狀態。”
屋大維·範坦內斯庫是麥克尼爾的第一個測試對象,他將死於【未能預料到狡猾的人類增設了rc細胞檢測裝置】而引發的戰鬥,這樣一來即便是食屍鬼們也會對此深信不疑並完全不去懷疑帕克。麥克尼爾不打算再度出手,他就坐在樓上觀看著下方人類和食屍鬼纏鬥的畫麵,而且他看得出人類一方贏定了。由於擔憂誤傷市民而隻能使用庫因克的兩名日本食屍鬼搜查官很快就壓製了範坦內斯庫,他們並不清楚敵人的動作為何如此笨拙。不過,與其為此大驚小怪,他們更願意先把敵人的腦袋砍下來。
神秘襲擊者給範坦內斯庫帶來的隻有麻煩。他體內的rc細胞處於近乎失控的狀態,以至於他雖然不受控製地露出了作為異形怪物的本來麵目,卻沒有辦法像往常那樣控製身上的觸須。他原本該在敵人下車的時候先搗毀車輛再把那兩個躲閃不及的家夥直接攔腰打飛,然而他卻失手了:觸須隻是重重地砸在了井蓋上、鑽入下水道中並險些被卡在那裡。為了把觸須拔出來,他又多浪費了兩秒,這已經足夠敵人接近他並以砍頭的架勢朝他進攻了。
他還沒有對付過來自日本的食屍鬼搜查官,這些敵人的姿態讓他聯想到了古代的騎士。不過,縱使身體有些失控,他還是能夠躲開日本人的攻擊並艱難地向外側撤退。就算擊敗了這兩名敵人也沒用,他要麵對的是整個城市裡的數千名食屍鬼搜查官——能夠讓麥齊亞的小小團夥當場覆滅。不想辦法現在逃跑的話,他還不如死在這裡,免得給同伴增添更多的麻煩。
戰鬥開始後一分鐘左右,剛泡好咖啡的康斯坦丁·傑萊裡接到了通知並不得不帶領著十幾名探員趕往現場去查看情況。德國人的擅作主張沒能惹惱他,他確實希望多安裝一些rc細胞檢測裝置以更快地尋找出最近銷聲匿跡的食屍鬼們。不過,在自己的地盤上讓外國人出手終究不妥,如果條件允許,傑萊裡更希望自己的手下砍掉那怪物的腦袋。
佩特雷斯庫沒有跟著一起出門。老探長說,萬一這時候敵人來偷襲,他得確保有人防守分局支部。
“這些異形怪物實在是難纏,德國人幫我們做了我們本該做卻一直沒敢做的事情。”傑萊裡突發奇想,“話說回來,在自己國內到處安裝這些設備會引起不滿,但換成外國人瞞著我們私自安裝,那就完全不一樣了!我看我們以後可以多和外國的同行交流一下經驗,互相幫助對方強化安全監控網絡。”
“聽起來不怎麼可行,他們在行動的時候是不會在乎附帶損失的。”佩特雷斯庫搖了搖頭,“我們自己的事情得自己管,彆人不能代勞……你先去吧。”
傑萊裡沒能立即趕到現場,食屍鬼出現引發的恐慌讓附近的車輛形成了規模驚人的交通堵塞。看著那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料想即便是救護車到來也無濟於事的傑萊裡當即命令全體探員下車步行前往附近。那時,另一批趕來支援的德國食屍鬼搜查官已經把妄想著安全撤退的範坦內斯庫逼退並迫使對方向著傑萊裡所在的方向逃跑,傑萊裡的到來恰好封堵了這家夥最後的退路。十字路口四方都被封鎖,附近又沒有可供食屍鬼快速逃跑時攀附的牆壁和電線杆,屋大維·範坦內斯庫今日注定葬身於此。
“伯頓,我們可以收工了。”麥克尼爾拍了拍手,他剛才看到外麵閃過了一個人影,“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帕克了。”
“等等,帕克說他還在路上。”伯頓連忙把手機屏幕轉向麥克尼爾,“他自己剛說的,又要到場救援又要確保那個食屍鬼死於其他食屍鬼搜查官的圍攻。”
“……那剛才飄過去的是誰?”麥克尼爾冷汗直冒,他心想幸虧對方沒關注他和伯頓,不然現在他就沒法這麼輕鬆自在地喝咖啡了,“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名戴著防毒麵具的日本食屍鬼搜查官再度靠近敵人,用手中的庫因克攻擊範坦內斯庫的觸須上那幾處已經被反複砍削的部位。再給他幾次攻擊的機會,他就能砍斷敵人的觸須並迫使敵人束手就擒。後方的羅馬尼亞探員手持長劍向著範坦內斯庫衝來,但食屍鬼雇傭兵卻無力應付,因為他必須把觸須擺出一個僵硬的角度以避免右側的德國人砍斷他的脖子。身陷十麵埋伏的食屍鬼想要用力擊退敵人,身體卻又不聽使喚。他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最近新形成的共識:食屍鬼的個體優勢毫無意義。
從天而降的墜落物重重地砸在他身旁,從塵埃中鑽出的八條觸須將附近的食屍鬼搜查官全部擊退。沒能看清對方身影的範坦內斯庫被不速之客以老鷹抓小雞的姿態提著脖子、狼狽地撤出了包圍圈。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張覆蓋大半張臉的白色麵具和一套做工精致的燕尾服。
“……你是在慕尼黑襲擊劇院的那個食屍鬼!?”範坦內斯庫驚叫出聲。
“哦,我太感動了。”老紳士用熟練的羅馬尼亞語說道,“十幾年前你們死到臨頭了也不看新聞,連電視上公布圍剿你們的消息時也沒反應,因為大多數人都不識字……結果呢,一個個像牲口一樣被掛在監獄和研究所裡做展覽品。和過去比起來,你們還是進步了不少嘛。”
話音剛落,他就帶著一臉茫然的範坦內斯庫繼續往外側飛奔,並在一個偏僻的路口一頭紮進了下水道。失去了目標的食屍鬼搜查官們暴跳如雷,不過他們的長官倒是暗自慶幸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德拉貢內斯庫】沒有動手殺人。敢在慕尼黑國家劇院公然劫持人質的家夥不會是等閒之輩,今日對方沒大開殺戒已經是萬幸,不然沒能做到清理附近區域的食屍鬼搜查官們將不得不在束手束腳的情況下被動應戰。
“敵人逃跑了。”康斯坦丁·傑萊裡也感到鬱悶,“我們馬上回去,佩特雷斯庫先生。”
“是那個【德拉貢內斯庫】出現了嗎?”佩特雷斯庫的語氣裡含著一絲罕見的急迫,“他什麼都沒做?”
“他隻是把同伴救走了。”傑萊裡歎了一口氣,“不過,我們已經拍到了他同夥的臉,隻要我方查出相關身份信息,就能把那個人從我們的社會裡清除掉。”
佩特雷斯庫放下通訊裝置,也卸掉了身上的戰術背心。
“已經是第二次了……不想殺人?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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