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能這麼對麥克尼爾說啊。”伯頓愁容滿麵,他自己也無計可施,“千萬……千萬不要在他麵前說什麼及時止損之類的話。咱們兩個是最早跟他一起並肩作戰的,你又比我更早一些認識他。那個男人在他的一生中失去了太多,這種失落感勢必要以某種方式得到彌補的。”幾乎光頭的白人青年把雙手放在桌上,兩手交叉著,“不必再說取消行動了,你也沒有放棄過麥克尼爾,不是嗎?讓我們直接考慮營救計劃吧。”
為了避免被羅馬尼亞人懷疑,他們決定誘使食屍鬼去完成執行營救計劃的任務,但事先的情報搜集工作和製定計劃的工作是無法回避的。目前,擺在伯頓手頭的有兩個方案,其一是直接進攻關押帕克的設施,其二則是趁帕克被轉移的時候襲擊運輸車隊。對元氣大傷的布加勒斯特食屍鬼組織來說,第二個方案的成功率可能會高一些。
遺憾的是,絞儘腦汁地委托其他人旁敲側擊地打聽相關情報的伯頓至今仍不知道帕克被關押在何處。他相信帕克還在布加勒斯特大都會區範圍內,這個結論讓他的搜索和排查工作變得稍微簡單了一些,然而也不能令他奇跡般地馬上尋到帕克的所在地點。用他和麥克尼爾的公開身份去打聽情報又可能讓羅馬尼亞人產生懷疑,這是伯頓選擇讓舒勒等人代替他和麥克尼爾去打探消息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不會就這麼放棄的。享受美好人生的日子他還沒有過膩,完成在冒險中由命運托付給他的工作則是必要的保障條件。冥思苦想了許久也沒找到線索的伯頓決定求助於卡薩德,他知道那數千名流浪於布加勒斯特周邊地區的難民也許可以成為卡薩德的眼線。麵對老朋友的請求,阿拉伯王子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他已經私下裡建立了一個民間組織以協調歐洲各國之間的難民流通、借此拓展他的情報網絡。
雖然卡薩德麾下人手眾多,這些人相較布加勒斯特大都會區的規模而言還是太少了,以至於起先保證說能夠在短時間內得出結果的卡薩德在伯頓第二次向他諮詢類似問題時選擇了裝聾作啞。眼看自己著急也沒用,苦苦等待卡薩德答複的伯頓隻得先把心思放在誘導食屍鬼行動這件事上。
“麥克尼爾好像又出去了。”戴著棉帽子的博尚從門口走了進來,他把帽子端平放好,免得上麵的積雪掉在地板上,“也許我們應該先等他回來再從長計議。”
“不,他臨走之前委托我臨時主持會議。”伯頓笑著請博尚先坐下,一旁的舒勒聽到背後傳來聲音,也站起來向博尚打招呼,“島田呢?”
“他要繼續給彆人治病,沒時間過來。”博尚向眾人解釋了島田真司缺席的理由,“有什麼進展嗎?”
“有,也沒有。”伯頓兩手一攤,把主動權丟給了博尚,“自從帕克失蹤之後,我們對食屍鬼社會的了解程度直接下降到了0%,這種情報劣勢讓我們已經無法再利用食屍鬼來間接為我方服務了。更不妙的是帕克要被羅馬尼亞人改造成人形庫因克,而且控製權還在羅馬尼亞人手裡而不是在F……”說到這裡,他抬起頭,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博尚,“輿論大師,快來和我們展示一下你的博學多才吧。”
博尚欣然地接下了伯頓的誇獎,他來到伯頓擺在另一張桌子上的電腦旁,將一個數據存儲裝置連接到了計算機上。隨後,他打開了一個文件夾,將自己整理出的分析報告展示給伯頓看。舒勒沒有試圖湊過來看熱鬨,他對於這類工作的熟悉程度比不上伯頓和卡薩德,更比不上自學成才的博尚,而他並不因此而懊惱:他的學術成就和製造出的武器裝備所起到的作用已經抵消了他在情報分析工作上的低能。
“原來如此。”彼得·伯頓一眼看出來這個文件是從島田真司的計算機上拷貝出來的,但他同樣看得出裡麵有不少遣詞造句是博尚的手筆,“麥克尼爾做得對,我們確實要利用食屍鬼病患者來間接建立和食屍鬼社會之間的情報交流。”
RC細胞異常增殖綜合征患者由於長期受到主流社會排斥而不得不私下聯合起來,這在該病的發病率突然出現了惡性上升後變得不可控製。一些食屍鬼由於各種個人原因而冒充患者、潛伏進入對應的秘密網絡社交平台裡觀察自己的【同類】,甚至乾脆大膽地前往醫院就醫,這也是島田真司所觀察到的奇怪現象之一。無論這些食屍鬼是否出於對人類生活的向往和對食屍鬼身份的排斥而選擇了冒充患者,他們在客觀上起到了充當兩個平行社會之間的信息交流渠道的作用。
通過對病人的走訪調查和【談心】,島田真司基本上確定了一部分食屍鬼的身份,並反過來利用這些食屍鬼的身份釋放了一些假情報,但已經住院治療的食屍鬼顯然沒法在誘導食屍鬼集體出動、拯救帕克的行動中起到關鍵作用,於是島田真司轉而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有著另一套神秘的情報網絡的博尚。
博尚淺嘗輒止,他在剛取得了初步進展後就決定將任務轉交給伯頓。有些事還是得讓伯頓去做才行,彆人稍微疏忽一次就可能犯下無法挽回的重大錯誤。
“如何?”見伯頓聚精會神地看著現有的調查結果,博尚沒忘了詢問伯頓本人的意見,“依我看,咱們隻要冒充病人或病人家屬、放幾個煙霧彈並聲稱我們的朋友和親戚被羅馬尼亞探員們給帶走了,到時候食屍鬼們就會自己行動起來的。等到他們真的開始籌劃大規模武裝劫獄時,這些家夥所製造的混亂就瞞不住我們了。”
“說得對,這是個好辦法。不過,我們現在過於被動,而且我們還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食屍鬼對帕克的擁護上。無論如何,已經失去權力的前任領袖終究比不上現任。”伯頓狡黠地一笑,他的笑容落在舒勒眼裡,隻是讓光頭的瑞士學者低下頭多喝了幾口咖啡罷了,“博尚,不瞞你說,這事得咱們兩個合作才行。聽說你有自己的情報渠道……去年羅馬尼亞人的總統和總理鬥個不停的時候,你想必借此機會搜集了不少有用的資料吧?是時候讓它們派上用場了。”
博尚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見在他和伯頓交換情報的時候一言不發的舒勒披著外套站了起來,向著二樓走去。
“舒勒?”伯頓那疑惑的聲音追上了他。
“我去看看雪景。前段時間一直幫著他們調試設備,有點累,最近得放鬆幾天。”舒勒的右手裡還端著一杯咖啡,“你們先聊。”
“累?”博尚望著舒勒消失在樓梯儘頭,“他也知道累嗎?”
戴著眼鏡的瑞士學者來到二樓,他邁著悠閒的步子,從右側的一個小房間走上了陽台。雪下個不停,大半個羅馬尼亞都被籠罩在寂靜的潔白之中。在這平靜的表象之下,蘊藏著的風暴並未因亞曆山德魯·麥齊亞的死亡而消失,反而比原先更加凶猛。
科學和技術能夠改變人類世界、消除已有的紛爭,從而推動著人類向著更遠大的未來前進,這是舒勒從未放棄過的理念。他不是生物學專家,也許不能在這場對抗食屍鬼的戰爭中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但他可以用自己打造出的武器裝備協助正義之師贏得重要的戰鬥……當他目睹了羅馬尼亞人麵對亞曆山德魯·麥齊亞迫近時的真實反應後,重重疑慮吞沒了他。
“他們到底在想什麼呢?”
那不是伯頓和博尚關心的事情。
“……對,差不多就是這樣。”伯頓小聲指指點點,他雙手並用地向博尚比劃著什麼,“還得讓島田幫我們才行,隻有他能精準地看出彆人的行為模式。把證據遞給那些人,然後讓他們把事情曝光……接著,要羅馬尼亞探員把他們逮捕。這樣一來,事情就鬨大了。”
“你這個計劃好像隻會削弱羅馬尼亞打擊食屍鬼犯罪總局啊。”博尚皺了皺眉頭,“而且你真的確定這可以讓食屍鬼一方主動出擊嗎?”
“如果我沒猜錯,布加勒斯特食屍鬼的領袖現在應該是那個德拉貢內斯庫了。即便不是他,這群食屍鬼也一定間接受他的影響。”伯頓自信地咧開嘴笑了,“要不要賭100美元?我賭德拉貢內斯庫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打擊人類官方機構威信的機會。”
“哦,你可真夠狠的,伯頓。”博尚意味深長地看了伯頓一眼,“我不跟你打賭,你賭博的本事是我們當中數一數二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