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頓指了指角落裡的折疊床,讓麥克尼爾到那裡休息。並不打算三更半夜跑去找博尚的麥克尼爾接受了伯頓的好意,他穿著衣服躺在折疊床上,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東西。
遠方隱約傳來了槍聲。
“沒錯,就是這個。”他自言自語著,語氣中飽含著興奮,“晚安,彼得。”
第二天一大早,麥克尼爾和伯頓準時爬起來繼續工作,他們可以等到手頭的任務結束後再放心地休息。上個月(2013年7月),就在麥克尼爾出發去德國後不久,彼得·伯頓判斷當前的形勢已經發生劇變,此時繼續避免卷入衝突反而會讓他們得到的信息失真並進一步導致情況向著對他們不利的方向轉變。於是,在伯頓的指導下,眾人紛紛尋找理由轉移陣地,但他們隻往布加勒斯特北方前進了約五十千米就停下了。目前,伯頓駐紮在位於布加勒斯特北方城市普洛耶什蒂(loie?ti)東側約十千米遠的一條河流旁靜觀其變,儘管他們的到來已經引起了一些當地農民的警覺。
“你是沒有辦法抓住他們的。”麥克尼爾和伯頓沿著河岸散步,兩側是稀疏的農田和裝飾性的森林綠化帶。浩浩蕩蕩向前流淌著的河水吸走了夏日的部分炎熱,但還不足以消除麥克尼爾和伯頓內心的焦慮。“隨便一個角落裡都能跑出些食屍鬼,他們隻需要接近交通路線就能造成規模驚人的破壞。我是不是該慶幸他們隻是在拆公路而沒有攻擊大型發電廠之類的設施呢?”
“我以為食屍鬼隻在城市裡興風作浪,看來我低估他們的能力了。”麥克尼爾自嘲地笑了笑,“不適應環境的食屍鬼遲早都被淘汰,能活下來的都有成為生存大師的潛質。”
“誰說不是呢?”伯頓附和了兩句,“博尚說,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判斷敵人的動向。不過他除了開著飛機在天上轉個不停之外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兩人又在河岸邊逗留了一陣,便返回營地,乘著伯頓的車子到更北麵的營地去尋找博尚。由於路況糟糕得讓人無法忍受,他們不得不在被農田和樹林包圍的土路上開車。即便如此,隻過了十幾分鐘,他們便驚訝地發現有另一輛車子從土路的另一頭駛來。麥克尼爾暗罵了一句,他讓伯頓隻管把車子往前開、試著擠過去。
他們的努力失敗了,兩輛車險些頂在一起。司機們都不想後退或是把車從土路上開進下方的農田,打算下去和對方講理的伯頓發現另一輛車子上那穿著食屍鬼搜查官製服的司機也做出了相同的反應。
“我們在護送傷員,請你們馬上避讓。”那人用很不客氣的口吻說道,“快些讓路。”
伯頓回到車子上,把情況告訴了麥克尼爾。麥克尼爾不假思索地告訴伯頓把車子沿著原路倒退回去,多花幾分鐘時間也無妨。
“這些家夥說話也太不客氣了,完全沒有為公民服務的態度嘛。”伯頓不滿地咂舌,卻還是照做了,“難道他們還敢直接撞過來不成?”
“夥計,如果現在是我載著受傷的你或是其他人去醫院,除非攔在前麵的是我的親生父母或養父母,不然我會毫不猶豫地撞過去。”麥克尼爾板著臉,嚴肅地指揮伯頓倒車後退,“……他們已經很難堪了,彼得。那個食屍鬼搜查官隻是嗬斥你而沒有做更過激的事,你該感謝他才對。一言不合直接開槍把對方打死以結束爭吵的情況,我見得多了。”
兩輛汽車相對而行,麥克尼爾的車子剛從土路儘頭退出,那輛載著傷員的車子就迫不及待地衝出了路口,轉眼間便消失在了麥克尼爾的視野中。望著那輛車消失的方向,麥克尼爾歪著嘴,兩排牙齒隔著嘴唇咬合在一起。已經忘卻了方才不快一幕的伯頓吹著口哨,愉快地把車子重新駛上了土路。
“羅馬尼亞人應當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才能更好地對付那些異形怪物。”麥克尼爾眉頭緊皺,一半是因為心情沉重,另一半則是由於他感到眼睛有些乾澀,“食屍鬼已經對公民的生活形成了明顯的影響,這時候不該再遵守那些沒用的保密原則了。”
“他們還有其他的對手呢。想想憲兵隊的反應。”伯頓提醒道,“老弟,你比我懂——這些事情從來都不是單純的技術問題,任何涉及到成千上萬人的事務總不能和政治分家。”
“因為不是要命的問題,所以再怎麼浪費資源也無所謂……唉,正是由於這種心態的泛濫,才會有越來越多的政客抓住公民的不滿以推行自己的主張,而愚蠢的大人物們卻隻將其視為不和諧的雜音、少數陰謀家的妄想。”麥克尼爾冷笑著,他在說起羅馬尼亞人的失誤時分外地起勁,“這樣下去,情況隻會——”
車子越過又一片小樹林,不經意間地看著窗外風景的麥克尼爾愣住了。附近的荒草地裡,靜靜地躺著幾具身穿製服的屍體。
“……算了,咱們走吧。”麥克尼爾深吸了一口氣,“他們應該為自己選擇的道路付出些代價了。”
當麥克尼爾抵達博尚的營地時,開著小型飛機的博尚還沒有返回。麥克尼爾忙著和附近的守衛交涉,過了幾分鐘之後,目睹著那架沒有任何自衛功能的飛機降落附近一處土坡上的麥克尼爾繞開了不認識他的守衛,來到了博尚身旁。
迪迪埃·博尚奮力地將自己的身軀從駕駛艙裡向外拔,未能如願。麥克尼爾趕上去抱住他,總算將險些被卡在駕駛艙座位上的博尚拽了出來。
“你——”
“我正在努力減肥,可是效果不明顯。”博尚搖了搖頭。身材臃腫的法蘭西老紳士摘下頭盔,笑著和麥克尼爾握了握手,“島田肯定把事情都告訴你了。沒錯,我們以削弱食屍鬼為目的向附近大量釋放藥劑,但受害者好像隻有人類。”
“那就暫停這個計劃。”麥克尼爾甩了甩手,“我沒有允許你們拿……生化武器去攻擊食屍鬼。”
“晚了,麥克尼爾。”博尚對著已經轉過身的麥克尼爾喊著,“島田把提供對付食屍鬼的其他手段當做允許他繼續治療食屍鬼病患者的保證,羅馬尼亞人要不了多久就會將同樣的藥劑投入使用。”
麥克尼爾把剛從博尚手裡接過來的頭盔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們,沒告知我。”他說得很慢,每個單詞都夾著原本的口音,“哦,我懂了。羅馬尼亞人在醫院裡拿槍逼著島田和他們合作,所以他走投無路之下選擇了使用最冒險的方案。”說罷,他又自己把頭盔撿了起來,“這事以後再說,我們已經無力去改變現狀。那麼,咱們就從這裡開始,一步一步把那些想要和人類的現代社會對抗的食屍鬼清理出去。”
“但是我們缺人手,邁克。”博尚重重地咳嗽了兩聲,他那胖大的身軀左右搖晃著,“羅馬尼亞人也麵臨著同樣的問題。”
“誰說的?”麥克尼爾立住,對著被朝陽鍍成金色的椴樹哈哈大笑,“我們有一支規模為將近十萬人的大軍,而且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
法蘭西老紳士捂著臉,沒敢去打擾麥克尼爾的興致。他懷疑麥克尼爾在德國患上了什麼精神類疾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