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5日當天下午兩點左右,麥克尼爾抵達了第四獵兵營的駐地。他把卡爾多蘇上校的計劃告訴了這裡的指揮官,並額外帶來了一些新的情報。聖保羅公共安全部隊的士兵們邀請兩人暫留這裡休息,同時修訂了原先的作戰計劃。
“遺憾的是,通往這條鐵路線的道路被敵方偵察部隊封鎖了。他們是來自外地的警察部隊,前天剛到這裡,大概是為了填補那些北移去對付米納斯吉拉斯友軍的敵人留下的空缺。”在路旁的農舍裡,一名起義軍軍官向麥克尼爾解釋了事情的原委,“昨天夜間我們發生了交火,各有傷亡。”
“他們有多少人?”麥克尼爾想找些能提神的食品或飲料,不然他就隻能靠著毅力抵抗疲倦了,“200人以內的話,問題不大。”
“人數不是重點,他們有4挺重機槍。”
“那……”伯頓也有些猶豫,他看了看麥克尼爾,慶幸麥克尼爾沒有頭腦發熱地提議要他們兩個騎馬突襲敵人的機槍陣地,“這確實是個不小的麻煩,也許我們可以代你們向上級作戰單位或友軍申請些支援……”
一個小時之後,麥克尼爾來到雙方對峙的前線附近,用望遠鏡觀察敵人的動向。友軍的描述雖然有些偏差,然而聯邦軍的機槍陣地確實嚴密地封鎖了附近的主要道路,這使得起義軍無法展開大規模進攻。調來火炮去打擊敵人的陣地也是個好主意,可惜整個第二步兵師隻有幾十門火炮,而且還得視情況分給友軍一些,這時候找卡爾多蘇上校或者是其他人申請使用火炮無疑不會得來什麼積極答複。
“有錢就是好啊。”伯頓感慨著,“明明隻是一群臨時上陣的警察,卻因為有著武器裝備優勢而得以牽製兵力是自身五倍以上的士兵……”
麥克尼爾蹲在草叢裡,繼續用望遠鏡觀察著據點外麵的敵人。他看到了哨站的位置,也見到了那些在夜間用來照明的探照燈。強迫獵兵部隊的同伴們去翻山越嶺似乎不大可行,儘管眼前這條捷徑上同樣遍布重重障礙。他放下望遠鏡,思考了一陣,幾次欲言又止。
“伯頓,這事隻能靠你出馬了。”回去的路上,麥克尼爾鄭重其事地拍著伯頓的肩膀,“堡壘都是要從內部攻破的。”
“真的要這麼做嗎?”伯頓遲疑不定,他對任務的危險性有清醒的認知,那還不是他關注的主要風險,“敵人以後說不定會采取更極端的做法……”
“隻要他們不知道,就不會。”
晚餐時間過後,伯頓向巴西士兵們告辭,說自己要返回第四騎兵團指揮部報告。麥克尼爾還留在這裡,他打算認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直到這附近的敵人失去戰鬥力和物資供應能力再說。當天夜間,他向這裡的軍官們請求檢查一下武器裝備狀況,並進一步發現情況並不樂觀。少得可憐的自動步槍孤零零地躺在角落裡,看得麥克尼爾頭皮發麻。雖說他對裝備的缺乏和陳舊早有預料,但一個獵兵營隻有個位數的自動步槍這一現狀還是讓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這大概還得怪第二步兵師參加起義之前沒能借故從聯邦騙取更多的裝備,不然情況興許會有所好轉。
26日早上,第四獵兵營發起了新一輪試探性進攻。由於對敵人火力之凶猛早有預料,起義軍士兵們隻是各自堅守陣地,並無當真進攻的打算,任由敵人瘋狂地浪費子彈。到了當天中午,雙方很有默契地各自收兵,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邁克爾·麥克尼爾專心致誌地做著記錄,戰場上的每一個細節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敵人的反應比預期中快一些,這一點沒什麼值得懷疑的。不過,獵兵部隊的偵察兵從附近搜集到的情報卻表明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用鉛筆在筆記本上又寫了幾條,而後快速地把內容劃掉重寫。
“麥克尼爾上士(riento),這是什麼?”附近正在休息的士兵好奇地湊過來,“您不先去吃飯嗎?”
“我在……放鬆。”麥克尼爾翻到了下一頁,“比如說寫寫畫畫之類的。”
老實說,麥克尼爾那比火柴人好不了多少的抽象派畫風隻能讓彆人發笑,而且巴西士兵們確實也這麼做了。成功地緩解了緊張氣氛的麥克尼爾卻並不輕鬆,他還在思考著突破封鎖的策略。既然他自詡從戰略和戰術上都能找到取勝的辦法,束手無策的模樣可不是他該向外界展示的。
“你們這裡有多餘的牲口和火藥嗎?”到了晚上,麥克尼爾想出了一個合適的計劃,“和你們的長官談一談,也許轉機近在眼前了。”
27日上午,獵兵部隊向著敵方陣地發起了又一次佯攻。雙方【激烈】地交戰了一大天,除了浪費大量子彈之外沒能給對方造成任何傷亡。精疲力儘地返回駐地的起義軍士兵們卻接到了新的待命要求,他們不得不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準備著夜間進行的攻勢。看在上帝的麵子上,好些士兵因為有夜盲症而沒法看清東西,讓他們在夜間參戰無疑是命令他們自殺。
本應和這些士兵一起待命的麥克尼爾卻離開了營地,他換上便服,提起來時攜帶的步槍,騎馬沿著向北的一條小路前進。夜幕低垂時,他下馬步行進入附近的田野,為自己找了個較為隱蔽的藏身之處。他躲在有一人高的雜草叢中,向著高坡另一側的農莊望去。那稀疏的燈火和偶爾出來走動的農民暫時還未受到戰爭的影響,也許那隻是由於這裡離前線較遠罷了。
當天半夜十一點,聯邦軍駐地突然起了大火。聞訊前去救火的聯邦軍士兵恰巧遇上蒸汽鍋爐爆炸,被當場炸死十餘人。由於蒸汽機爆炸,他們所在的村子陷入了癱瘓之中,連照亮外界道路的探照燈也全部關閉了。恰在此時,喊殺聲從南側傳來,驚慌失措的聯邦軍哨兵隱約辨認出了馬蹄聲並判斷敵方有大批騎兵正向著他們重來。於是,守軍一方麵命一部分士兵前去救火並維持村莊內的秩序,另一部分士兵則堅守陣地、抵擋起義軍騎兵部隊的突襲。
然而,聯邦軍的機槍響了足足幾分鐘,起義軍那一側卻隻有零星的槍響。用路障堵塞了道路的聯邦軍士兵瞧見有牲畜朝著他們奔來,其中眼尖的士兵看得出那不是戰馬且上麵也沒有敵軍士兵,便放心地叫戰友停止射擊。隻要再把這些令人惱火的牲畜擋在外麵,這場虛驚大概就要結束了。
成群的牲畜奔進村莊,嚴陣以待的聯邦軍士兵剛剛放鬆戒備,便被突如其來的大爆炸奪取了性命。牲畜中的其中幾頭發生了劇烈爆炸,將躲閃不及的聯邦軍士兵炸飛上天。剩餘的牲畜雖已被驚嚇得六神無主,卻在槍聲的包圍下繼續拚命地向村莊內部衝去。姍姍來遲的獵兵們不緊不慢地包圍了村莊,開始圍攻被包圍的殘餘敵人。
邁克爾·麥克尼爾走出低矮的農舍,遠方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雙眼。在他身後,一顆死不瞑目的腦袋端正地躺在桌子上。
“好用歸好用,隻可惜伯頓已經告訴過我怎麼拿對付g的經驗砍掉你們的視線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嗯,但願伯頓平安無事。”
伯頓確實平安無事——第二天一大早,渾身上下隻披著麻袋的他在鍋爐廢墟外撞見了前來檢查現場的麥克尼爾。麥克尼爾欣慰地擁抱了一下自己的戰友,他熱情地對伯頓說,這次勝利的頭功應該是伯頓的。
“沒有你冒著生命危險偽裝成平民混進去,我們不知道要在此地耽誤多久。”他鬆了一口氣,又叫附近的巴西士兵共同來歡迎真正的英雄,“不過我確實沒想到你能鬨出這麼大的動靜。”
“騙人的本事,多和島田學學就行。什麼乞丐啊,殘疾人啊,都可以,反正說假話又不需要付錢。”伯頓嘿嘿一笑,旋即又陷入了深思,“話說回來,島田現在又去哪了呢?”
後來他們隻在拆毀鐵路並打劫列車的時候攔截到了一些不是那麼重要的醫療物資,或許敵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在不安全的路線運送武器彈藥,但這都是後話了。沒忘記找當地居民了解情報的麥克尼爾意外地得知,聯邦軍進駐後殘忍地殺害了一些平民,而且並不是因為那些平民犯了什麼罪。
“你是說,遇害者都是意大利移民後裔?”麥克尼爾坐在半倒塌的倉庫裡翻著記錄村民姓氏和個人信息的檔案,百思不得其解地聽村子裡的老人向他解釋原委,“還有什麼其他特征嗎?”
“沒有了。唉……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那老人仍是滿臉後怕的神色,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不由分說就殺人……天哪,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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