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槍聲和炮火聲讓初次踏上戰場的民兵們不知所措,他們當中有人堅守崗位、從列車內向著外麵的敵人開火,另一些人在同伴的帶動下也決定參加戰鬥,卻忽然忘了怎麼換子彈。手忙角落地到處撿子彈的新兵同戰友撞在一起,叫罵聲和抱怨聲到處都是。儘量不讓自己被這些聲音乾擾的麥克尼爾專心致誌地瞄準那些模糊的人影,他盼望著自己能有一個阻擋噪音的耳機,但他顯然沒法在20世紀30年代找到如此稱心如意的產品。對了,也許他可以通過發明類似的東西來小賺一筆。
聯邦軍的炮手見戰友們遲遲不能給這輛列車造成傷害,急得上躥下跳。他們推出火炮,朝著還在逼近車站的列車開火。炮彈沒有擊中目標,隻是把起義軍的炮手給惹火了。一發口徑更大的炮彈落在車站附近,同樣沒有炸傷聯邦軍士兵,隻是把堆放在角落裡的雜物炸得上下翻飛。
“各位,留給我們自由攻擊的時間不多了。”麥克尼爾大聲向後麵的士兵們喊著,“穿過車站之後,我們就會深入聯邦軍腹地,所以這輛列車會在車站附近停下來。一旦我們的列車停靠,敵人馬上就會包圍上來。給我打起精神來,你們的親朋好友還等著你們佩戴著勳章回去見他們呢!”
其實這些臨時上陣的民兵大概是拿不了勳章的,麥克尼爾想著。勳章評比過程中的那些貓膩,他太清楚了,雖然他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暗箱操作的受益者。
不過,用這些空頭支票鼓勵英勇無畏的年輕人拚命奮戰,算不上什麼不體麵的行為。果然,一些被麥克尼爾的空話刺激到的年輕士兵們很快集結在伯頓身旁,打算跟隨著伯頓一舉殺入城市內。年紀稍微大一些的民兵也隻是搖了搖頭,並沒對麥克尼爾剛才的發言發表更多的評論。
“等一陣你要怎麼跳下去?”麥克尼爾見伯頓在整理軍服,隨口問了一句,“照顧一下跟著你行動的年輕人,他們很可能緊隨著你卻摔斷了腿。”
“你就放心吧。”伯頓拍著胸膛向麥克尼爾保證自己不會讓這些熱血青年隨便犧牲,“有這樣可靠的戰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車站裡的聯邦軍明知道裝甲列車入站是不可阻擋的,仍然徒勞地向著列車開火。麥克尼爾不打算手下留情,他向著還有敵人的位置掃射,很快就讓那些不懂禮貌的聯邦軍士兵變得永遠彬彬有禮了。掃清了車站一側的威脅後,麥克尼爾仍然沒有放鬆警惕,他告訴伯頓等到清理完車站附近的敵人再考慮主動出擊,而後繼續搜索著殘餘目標。
“邁克,地麵怎麼突然變暗了這麼一大塊?”還在車廂裡的伯頓猛然間發現事情不大對勁,“上麵有什麼?”
沒等麥克尼爾回答,他已經聽到了起義軍炮兵的呼喊。不想離開崗位的麥克尼爾連忙讓伯頓到列車炮所在的車廂去看看,可伯頓卻匆忙地跑了回來並對麥克尼爾說,最好還是親自看一下那東西比較好。以為伯頓又在胡說八道的麥克尼爾讓伯頓暫且頂替自己一陣,他披上軍服外套就奔向列車炮,很快明白了伯頓的意思。
一個巨大的黑色人影擋在車站上空,遮蔽了從上方傾瀉而下的陽光。這呈現出黑色的巨型怪物的軀體不斷地蠕動著,隻有頭部呈現出些許白色,那以不規律的動作扭動的軀體隨時會讓麥克尼爾聯想起爛泥。白色的頭爐上——假如那東西確實是它的【頭部】——沒有五官也沒有其他看起來像是器官的東西,而是一些零散地暴露在外麵的人體軀乾部位。假如忽略掉慘白得不正常的頭部底色的話,它的頭顱就隻是個由無數血肉拚接起來的怪胎罷了。
麥克尼爾麵無表情地吹了一聲口哨,返回車廂內並告訴伯頓把另一挺機槍抬出去。
“喂,那東西怎麼樣?看起來有一種野性的美感。”伯頓並沒有被驚嚇到,他們一路走來遇到過的怪物已經夠多了,“用這東西為素材創造一副抽象派或印象派或後現代主義畫作,一定能大賣。”
“你可以考慮請畢加索來給你專門畫一幅。”麥克尼爾和伯頓搬運著機槍趕往列車炮所在的車廂,那是裝甲列車中少數敞開的車廂,也是他們唯一能夠攻擊這巨大怪物的窗口,“還有,跟我一起念一遍驅魔的禱告詞,願主保佑你。”
在麥克尼爾和伯頓抵達之前,負責操控列車炮的起義軍炮兵已經朝著突然出現的怪物開火了。他們有理由這樣做,而且相信這怪物正是萬惡的敵人放出來阻擋他們的。世間萬事萬物沒有什麼是可以被平白無故地賜予的,當這個平行世界的人類收獲了魔法時,他們也得到了另一種永遠無法除儘的死對頭:惡魔。
“這個平行世界的日本人用【降魔】這個詞來稱呼它們,意思是從另一個世界降臨到這世上的魔鬼。不得不說,很貼切,就和【喰種】這個詞一樣。”麥克尼爾告訴伯頓調整好機槍的角度,以便向著怪物開火,“……不過,碰到這東西,我們大概隻能選擇撤退了。”
“啊呀,島田怎麼還不現身呢?我們需要他的經驗啊。他可是我們當中少數對超能力有研究的人了,也許他同樣能夠以科學的態度解釋一下魔法是怎麼回事。”伯頓急忙協助麥克尼爾調整機槍角度,他和麥克尼爾都明白,常人無法對付這些真正意義上的惡魔,雖然麥克尼爾從來不認為這些偶爾會在世界某處出現的怪物會和地獄中生存的惡魔是同類。“島田啊島田,雖然你不信上帝,我還是盼望著上帝趕緊把你送來我們身邊。”
為了對付這些簡直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怪物,人類建立了專門對抗惡魔的【魔法師突擊部隊】——華擊團。這些神秘的魔法師戰鬥專家的真麵目仍然被隱藏在重重迷霧之中,麥克尼爾無從知曉。當然,他起碼可以確定,巴西並沒有建立類似的組織,而且聯邦軍及起義軍內部同樣沒能建立成建製的魔法師部隊。
麥克尼爾謝過伯頓,又讓伯頓去告訴駕駛員準備撤退。自這怪物出現以來,裝甲列車中的起義軍一直沒有停止攻擊,但他們的凶猛攻勢未能給怪物造成半點損失。沒有興趣欣賞一下這怪物的攻擊方式的麥克尼爾希望他們能夠儘快撤離,不然很可能有更加悲慘的命運在前方等待著他們。裝甲列車的駕駛員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因為伯頓還沒動身,裝甲列車已經開始緩慢地向後退卻了。
挨打了這麼久都沒有還擊的怪物見列車要遠離,從車站建築上方緩慢地探出身子來,那不斷蠕動著的黑色長蛇狀軀體讓麥克尼爾看了隻覺得有些厭惡。他沒有鬆懈,繼續向著怪物射擊,並默默地為車站裡那些沒來得及撤退而被怪物吞沒的聯邦軍士兵祈禱了幾秒。
“喂,你說——”
“閉嘴,少說幾句。”麥克尼爾頭也不回地喊著,“先逃跑再說。”
自討沒趣的伯頓掃興地撇了撇嘴,他剛打算轉身離開,眼尖的他發現不遠處的野草變成了黑漆漆一片。沒機會想通其中關鍵的伯頓當機立斷上前把麥克尼爾撲倒在地,後者的鼻子和車廂牆壁重重地撞在一起。直冒鼻血的麥克尼爾對著伯頓破口大罵,他用雙臂支撐起身體,翻身就要給伯頓來上一拳。
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後側的車廂被什麼憑空出現的東西削掉了一大半,沿著這條線被一起切斷的還有許多不幸地恰好站在那位置上的起義軍士兵。散落一地的內臟和焦黑的人體觸目驚心,劫後餘生的起義軍士兵們呆立在日光中,樣子和剛出生的孩童沒什麼兩樣。
“……見鬼。”麥克尼爾咬緊牙關,最終隻從嘴裡擠出了幾個詞,“真是活見鬼了。快……快!還愣著乾什麼?”他走向那些突然成了木頭人的士兵們,“動起來,把車廂清理乾淨,然後回到你們的崗位上!就算你們躲起來或是跳車逃跑,那東西也不會放過你們,聽清楚了嗎!?”
彼得·伯頓勤快地把那些幾乎失去了鬥誌的士兵推開,和一些沒有被嚇破膽的戰士打掃起車廂來。
“等等,為什麼那怪物不攻擊敵軍呢?”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沒錯,那玩意肯定是敵人主動召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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