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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笑意如常,略作思量,點頭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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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筆墨硯紙早就備好,道人仔細問過了陳平安爹娘的姓名籍貫生辰,抽出一張黃色符紙,很快就寫完,一氣嗬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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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寫了什麼,陳平安茫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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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下筆,提起那張符紙,年輕道人吹了吹墨跡,“拿回家後,人站在門檻內,將黃紙燒在門檻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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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鄭重其事地接過那張符紙,小心翼翼珍藏起來後,沒有忘記把五枚銅錢放在桌案上,鞠躬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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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道人揮揮手,示意少年忙自己的事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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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撒開腿跑去送最後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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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懶洋洋靠在椅子上,瞥了眼銅錢,彎腰伸手將它們摟到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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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隻小巧玲瓏的黃雀,從高空飛撲到桌麵上,輕啄了一下某顆銅錢,很快便沒了興致,振翅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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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始欲銜花來,君家種桃花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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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悠悠然念完這句詩詞後,故作瀟灑地輕輕揮袖,歎氣道:“命裡八尺,莫求一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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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揮袖,就有兩支竹簽從袖子裡滑落,掉在地上,道人哎呦一聲,趕緊撿起來,然後鬼鬼祟祟四處張望,發現暫時無人留心這邊,這才如釋重負,重新將那兩支竹簽藏入寬鬆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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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道人咳嗽一聲,板起臉,繼續守株待兔,等待下一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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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感慨,果然還是賺女子的錢,更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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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年輕道人袖中所藏兩支竹簽,一支是最上簽,一支是最下簽,都是用來掙大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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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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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自然不清楚這些奧妙玄機,一路腳步輕盈,來到那座鄉塾館舍外,附近竹林鬱鬱,綠意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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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放緩腳步,屋內響起中年人的醇厚嗓音,“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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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便有一陣齊整清脆的稚嫩嗓音響起,“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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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抬頭望去,旭日東升,煌煌泱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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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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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過神,蒙學孩童正在搖頭晃腦,按照先生的要求,嫻熟背誦一段文章:“驚蟄時分,天地生發,萬物始榮。夜臥早行,廣步於庭,君子緩行,以便生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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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站在學塾門口,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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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鬢微霜的中年儒士轉頭望來,輕輕走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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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將書信雙手遞出去,恭敬道:“這是先生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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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青衫的高大男人接過信封後,溫聲說道:“以後無事的時候,你可以多來這裡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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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有些為難,畢竟他未必真有時間來此聽這位先生教書,少年不願欺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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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笑了笑,善解人意道:“無妨,道理全在書上,做人卻在書外。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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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鬆了口氣,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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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跑出去很遠後,鬼使神差地轉頭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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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那位先生始終站在門口,身影沐浴在陽光中,遠遠望去,恍若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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