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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負責為王朝軍方篩選、審核武人升遷,尤其還掌握著江湖人士的招安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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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具體負責一國祭祀大典,許多時候君王都要問策於此人,這名品秩不高的文官,往往是儒家學宮、學院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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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位貌不驚人的老人,正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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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在四十年前,作為這間書鋪的主人,曾經贈予一位進京趕考的寒酸士子兩本典籍,沒有想到之後那位寒士一路升遷,成為了大驪禮部祠祭清吏司的郎中,清貴且權重。但是對不在廟堂遠在江湖的李錦而言,禮部祠祭清吏司還有另外一層意義,就是這座小衙門,據說許多京城官員連門都找不到,卻暗中掌管著天下山水正神的篩選評定,雖無最終的勘定權,卻有至關重要的舉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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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通過路過紅燭鎮的官宦商賈,得知老人坐上這個位置後,寄去數封書信,無一不是泥牛入海,杳無音信,李錦不敢造次,隻得遺憾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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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名李錦的“年輕人”在百年以來,苦心孤詣,竭力謀求衝澹江江水正神的位置,用了許多門路香火,全部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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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突然說道:“衝澹江之所以不設江神之位,你應該是知曉緣由的,所以你悄悄寄去我府上的書信,我隻當沒有看到,並非不願幫忙,而是實在有心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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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笑容苦澀,點頭道:“理解。隻要皇帝陛下不點頭,恐怕禮部尚書開口發話都不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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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了,凝視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每過二三十年,此人就會更換臉皮容貌,老人眯眼道:“但是現在有個機會擺在你麵前,就看你敢不敢爭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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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沒有流露出激動神色,反問道:“聽說曾是驪珠洞天的龍泉縣境內,大驪皇帝敕封了一位龍須河河神,一位鐵符江江神,披雲山、點燈山和落魄山各自敕封了一尊山神,一次性給出三山兩水,總計五個席位,這就已經用掉了皇帝陛下的許多家底,怎麼可能在這個快要捉襟見肘的時候,再對衝澹江丟出一個寶貴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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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道:“放心,不是什麼針對你的陰謀,說句難聽的,你還不至於讓我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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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有些惱羞成怒,隨即有些寄人籬下的無奈之色,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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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收斂笑意,道:“以紅燭鎮為中心,方圓千裡之內,所有大驪朝廷敕封的山水正神、以及候補的土地、河婆,近期全部需要待命,隨時準備參與一場圍剿。除此之外,大驪野夫關在內的南方邊鎮,出動了大量精銳騎軍,撒出了不計其數的斥候偵騎。至於你李錦,若非當年那點贈書的情分,我絕不會將這個消息告知於你。有你沒你,毫無差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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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被震撼得無以複加,“在大驪境內,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做什麼?到底是在圍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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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直言相告,“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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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望向老人的眼眸,不似作偽,緩緩問道:“郎中大人,需要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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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道:“一點力所能及的小事情,隻需要幫忙盯住一個剛到紅燭鎮的男人,因為我知道走出衝澹江後兩百餘年,你在紅燭鎮上經營得很好,比城隍他們更熟悉水路,比兩位江神又更熟悉小鎮的風吹草動,而且如果京城檔案沒有記錄錯誤的話,你豢養有幾尾珍稀的青冥魚,來自古書,最適合小範圍內偵查、傳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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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臉色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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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譏諷道:“放寬心,青冥魚確實百年一遇,可我還不至於下作到見財起意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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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自嘲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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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即問道:“那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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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緩緩答道:“一個戴鬥笠的漢子,腰間彆有一隻銀色小葫蘆,身邊跟著一群孩子,那些孩子來自曾經的驪珠洞天,如今的龍泉縣城。至於漢子的真實身份,大驪諜報尚未獲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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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瞠目結舌,“那人之前來過我這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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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目光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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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小心說道:“巧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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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擺擺手,叮囑道:“無所謂了,從現在起,切記不要露出馬腳,哪怕無功,也好過有過。如果因為你的紕漏,不小心打草驚蛇,你也不用擔心,因為你那個時候肯定已經死了,那個人不殺你,我也會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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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這件事情成了,我不敢保證你成為衝澹江江神,但是我可以讓皇帝陛下先記住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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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自嘲道:“這算不算簡在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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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停下隨手抽書翻閱的動作,轉頭問道:“怎麼,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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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哈哈笑道:“富貴險中求,更何況又不需要我親自陷陣,穩賺不賠的買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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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一個響指,肩頭附近,浮現出兩條尾巴極其纖長的玲瓏小魚,它們與他神意相同,魚目所見,即是李錦目之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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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搖曳長尾,瞬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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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離去之前,笑著感慨道:“你鋪子的書,價格還是這麼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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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隻有在這一刻,才覺得老人依稀有幾分當初那位年輕寒士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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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取回燈籠,離開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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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走出小巷,拐角處站著一個雙臂環胸的魁梧男子,兩人並肩而行,後者問道:“就不怕畫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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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隨意道:“其實這場圍獵,收網到了這個地步,那李錦就算突然失心瘋,跑到那個叫阿良的男人麵前,說破一切真相,都無關緊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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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好氣道:“歸根結底,還是要還他當年的贈書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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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眯起眼,流露出幾分自負,輕聲道:“我欠下的人情,多少還是值點錢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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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鹿說要吃冰糖葫蘆,朱河雖然有些好奇,自家閨女怎麼突然喜歡上了甜食,可這點要求根本算不得什麼,就帶著少女一起去找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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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真被父女找到了,有扛著一大串糖葫蘆的小販,走街串巷,大聲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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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河不喜此物,朱鹿一口氣買下三串,朱河有些疑惑,少女笑著說自己吃一串,其餘兩串可以給小姐和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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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還說,她想今晚就跟那少年道歉,好歹跟他說一聲對不起,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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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河如釋重負,開懷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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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兩人回到驛站,得知陳平安和李寶瓶已經返回枕頭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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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鹿一串冰糖葫蘆還未吃完,挑了甲等驛舍後邊的院子,讓父親幫他給陳平安捎句話,說跟陳平安約在這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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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河大步離去,心裡有些好笑,這丫頭臉皮子也太薄了些,跟人低頭認個錯而已,有什麼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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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草鞋少年出現在彩繪廊道那一頭,看到坐在另一端長椅上的朱鹿後,少年微微加快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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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身側的長椅上,散落著十五六顆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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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笑著站起身,雙手放在身後,姿態看似嬌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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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少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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