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袞服男人笑著搖搖頭,掙脫開高冠老人的手掌,繼續向前,走出十數步,抱拳道:“大驪宋正醇,見過阿良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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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眯起眼,猛然間握住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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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所有人都心生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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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驪皇帝更是笑著閉上眼睛,坦然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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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身後有人苦苦哀求道:“阿良!不可以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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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沒有轉身,怒意更甚,“你這個不爭氣的王八蛋玩意兒!從小就喜歡跟齊靜春爭這爭那,爭不過就爭不過,有什麼好丟人的,為什麼要玩弄這些上不了台麵的伎倆,真當我阿良會念那點舊情,不敢把你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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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身後,站著一位身材修長卻臉頰凹陷的憔悴老人,青衫佩玉,氣質極好,如同一位教化百姓的儒家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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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神色複雜,輕聲道:“阿良,齊靜春後半生的心血,都在大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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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轉過頭,臉色陰沉,“崔瀺放你個屁!山崖書院都沒了,還有臉跟我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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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眼神堅定,“我說的是事實,齊靜春是真的希望,大驪能夠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哪怕到最後,齊靜春隻有失望,但是不管如何,阿良你不能否認,他選中的人,正是如今我們大驪龍泉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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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低下頭,“阿良,是你當年親口說,我崔瀺可以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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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嗤笑道:“跟你這種鑽牛角尖的聰明人講道理,我還不如去跟李槐那個小王八蛋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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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鬆開握住刀柄的手,“老頭這一生,驚天動地的壯舉,多了去,最後卻不得不自囚於功德林,倒是寂天寞地的可憐下場。一生大起大落,爛泥灘裡打滾的歲月都不短。可老頭子給人的感覺,依舊是潔淨和溫和,潔淨在外,溫和在內。齊靜春也一樣,你崔瀺就不行。當年齊靜春是一根筋,你崔瀺學什麼都快,哪裡想到最後,齊靜春都能跟那些老王八打得驚天地泣鬼神,你崔瀺卻淪落到不人不鬼不神不仙的下場,你咎由自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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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笑了笑,“我最後一次見到老頭子,他說你的想法不錯,但是你做得不對,他最後還說,你的字帖寫得真好,《小園韭菜帖》和《天下黃花貼》,真是漂亮,早知道是這麼個師徒反目的光景,當初就該多跟你討要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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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眼眶通紅,顫聲道:“先生也覺得自己是有錯的?不是全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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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白眼道:“我阿良的臉皮,是跟誰學的?老頭子嘴上不認錯,你們做學生弟子的,蹭吃蹭喝老頭子那麼多年,就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再說了,老頭子的通天本事和為難之處,彆人不知道,你崔瀺還不知道?算了算了,懶得跟你廢話,你閉嘴,滾遠點,我不想看到你那個慫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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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搖搖晃晃,踉踉蹌蹌,轉身離去,嗚嗚咽咽的古怪苦笑聲,在空曠的廣場上,倍感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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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再次望向天空,跟潑婦罵街似的,讓人大開眼界,罵罵咧咧道:“知道了知道了,催催催,催你娘的催,你們又跟崔瀺那混小子一樣姓崔!有本事下來打我啊,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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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歸罵,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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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摘下祥符,想了想,高高拋給宋長鏡,話卻是對大驪皇帝說的,“這把刀,我留下來,你們大驪替我還給一個名叫李寶瓶的小姑娘,記得對小姑娘客氣一點,她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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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驪皇帝笑著點頭道:“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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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自言自語道:“嘖嘖嘖,策馬飲酒佩刀彆葫蘆,好俊的畫麵,美不勝收哇。將來你們人間有眼福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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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握住那柄狹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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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一把刀,卻是劍氣滿溢高漲的駭人氣象,如江海深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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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猶豫了一下,沒有將那綠竹刀鞘一並摘下,伸展了一下懶腰,甚至還輕輕蹦跳了兩下,抬頭笑問道:“來來來!天上的,告訴我,是佛法遠,還是道法高?!到底是誰的本事更大,拳頭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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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有天,有人微微一笑,有人佛唱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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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大笑:“那就容我阿良跟你們打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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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自詡從不知道吹牛為何事的男人,氣勢驟然暴漲,從之前的練氣士十二境巔峰,轉瞬就攀升到十三境巔峰,整個人如一道璀璨光柱,從人間拔地而起,直接破開這座浩然天下的天幕穹頂,最終消逝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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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宋集薪久久不願收回視線,最後發現站在最前邊的袞服男子,背後全是浸透明黃色龍袍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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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忍不住再次抬頭望去,這一刻,少年才知道原來人間有這麼猛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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