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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隻有陳平安、裴錢和姚仙之三人看到了日照屏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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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瞪大眼睛,趴在欄杆上,使勁瞧著那日躍出東海,仿佛像是看見了一塊大金餅,想要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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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仙之在短暫的驚豔和感慨之後,也就沒多瞧什麼,畢竟是領略過無數次,家鄉邊陲那的月湧大江和星垂平野,不比這日出景象遜色。這名天才少年有些訝異,怎麼裴錢盯著旭日老半天了,眼睛不疼?陳平安輕輕一跳,坐在了懸崖畔的欄杆上,姚仙之早就想這麼做了,隻是昨晚先是有爺爺和近之姐姐在場,不敢造次,後來又有最敬佩的陳平安坐在石桌旁,仍是沒好意思,這會兒陳平安帶頭做了,姚仙之趕緊跟上,陪著陳平安一起眺望東海,仿佛心境都跟著開闊起來,對之後的蜃景城生活,充滿了憧憬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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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時候,老將軍滿臉懊惱,埋怨陳平安不厚道,日出之前,也不與他打聲招呼,錯過那場壯麗景色,白白登山走了那麼多冤枉路。陳平安不理會老小孩似的姚鎮,姚近之一句“爺爺,昨晚破例準你喝酒,還不滿足”,老將軍立即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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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姚鎮,還是姚仙之,對陳平安最親近的爺孫二人,知道馬上就要與他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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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彆在即,彆有愁緒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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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一老一小,是喝慣了沙場風沙的武人將種,些許離愁,且放心間便是了,以後總有再聚喝酒的機會,學那小娘子惺惺作態,反而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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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那座蜃景城外的桃葉渡口,姚家停了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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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背著那個青竹書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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挎刀少女姚嶺之,大大方方的,先與陳平安抱拳感謝道:“陳公子,我祝你北行之路,一帆風順!更祝你武運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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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著點頭,提醒道:“武道修行,不可急躁,天賦越好,越不能隻盯著破境二字,拳法講究收放自如,想要身輕拳意重,就要打好底子,滴水穿石,石如大敵,這滴水就是你的武學真意了,嶺之姑娘,隻要沉得下心,你一定可以練出大成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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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嶺之冷哼一聲,眼眸卻含著笑意,道:“年紀不比我大多些,卻如此老氣橫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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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甩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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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鎮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珍重”二字。那隻篆刻有一篇聖賢文章的青竹筆筒,已經被老人小心放好,打定主意要當一件傳家寶收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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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仙之在昨天就死皮賴臉跟陳平安要了一幅字帖,奉若世間第一珍寶。今天少年也沒多說什麼,隻說希望陳公子以後一定要來蜃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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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戴帷帽的姚近之出人意料,竟然說要單獨跟陳平安走上一段桃葉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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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仙之吹了一聲口哨,給姚嶺之一手肘打在腰部,疼得少年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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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近之眼尖,看到了陳平安腰間那塊玉牌,跟之前略有不同,翻了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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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騎鶴城,到達桃葉渡之前,陳平安玉牌隻以“祖師堂續香火”這一麵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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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卻是“太平山修真我”六字古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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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近之心思微動,深深望了眼這位從北晉國來到大泉京師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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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些客套寒暄的言語,並不出奇的內容,隻是又讓人覺得感情真摯,文火慢燉,尤為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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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平安領了情又不領情,此中味道,此間滋味,大概就隻有兩人各自心知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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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近之最後拉家常一般,與陳平安隨口說起了姚氏這輩人姓名中“之”的由來,原來是早年有個雲遊邊境的算命先生,不幸遭遇了一場兵荒馬亂,被爺爺姚鎮所救,便為姚家算了一卦,其中就提及姚氏祖輩當中,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之”字是那人的本命字,而且與姚鎮的孫輩天生契合,隻要人人有個之字,就可以沾一沾老祖宗的光,可以幫著藏風聚水,說不定就可以某個晚輩,靠著祖蔭庇護,出息大到無法想象。姚鎮也無多想,隻當是一個好念想,便給姚近之這些孩子,在名字裡都加了個“之”字,姚氏這一輩,二十幾人,人人都有,彆房旁支也不例外,姚鎮並無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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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又以姚鎮身邊這三姚,最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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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聽完之後,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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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近之最後對陳平安施了一個萬福,婀娜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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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抱拳還禮,猶豫了一下,還是誠心誠意道:“近之姑娘,在蜃景城除了幫老將軍出謀劃策,提防各路小人之外,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說一句冒犯的話,以後萬一遇上了姚姑娘自以為過不去的坎,不妨問問老將軍,由他來做決定,不用事事放在心頭,獨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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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近之破天荒摘了帷帽,嫣然一笑,卻不言不語,隻是望著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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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再次抱拳告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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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近之一位大家閨秀,竟也學這江湖人抱拳,她一雙水潤眼眸中滿是異樣光彩,朗聲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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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隻得跟著說道:“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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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近之未喝美酒,就已兩頰桃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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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朱斂笑眯眯道:“美人恩重難消受,秋波流轉最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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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右邊負劍而立,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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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回到這邊,裴錢斜挎包裹,手持行山杖,接下來一路,已經沒車廂可以坐了,不過她躍躍欲試,走路怕什麼,不然腳底板那些老繭不是白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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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與姚家隊伍揮手告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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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的姚仙之屁股高高抬起,與陳平安使勁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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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一行人繼續北上,輕聲感慨道:“可惜沒能下一場大雪,不然可以再爬一次照屏峰,看看蜃景城到底怎麼個人間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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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笑道:“那咱們等到下雪再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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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她成天圍在姚近之身邊,一口一口神仙姐姐,竭力討好那個她心底認為“不敢見人的漂亮娘們”,事後姚近之果然送了她一份臨彆禮物,裝在一個玲瓏多寶小木匣裡頭,其中就有幾枚辛苦收集而來的前朝孤品壓勝花錢,還有一枚造型古樸的木雕小靈芝,加上其它,零零散散十餘件。裴錢一開始本想著拐騙個幾兩銀子最好,陳平安不會攔著,她自個兒拿著還不重。結果姚近之給她出了這麼大難題,裴錢反而不敢擅作主張,還是姚近之牽著裴錢的手,將多寶匣交給陳平安,解釋裡頭都是奇巧卻不貴重的物件,希望陳平安不要拒絕,陳平安本想婉拒,或是揀選其中一件就行了,隻是姚近之堅持,陳平安隻得幫裴錢收下,放在竹箱中,對此裴錢沒有絲毫不悅,倒是視為天經地義的事情,挺大一木匣,重啊,放自己包裹裡背著走去那啥天闕峰,不累死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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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一邊慫恿著陳平安去蜃景城等大雪,一邊樂嗬嗬想著又有一場分彆,說不定可以拿到她最眼饞的真金白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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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道:“那把你留在蜃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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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顛了顛包裹,握緊行山杖,鐵骨錚錚牆頭草,大義凜然道:“我突然覺得吧,還是趕路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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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對四人說道:“沒有跟姚家討要戰馬,我們隻能步行去往天闕峰的仙家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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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斂立即笑道:“多走走路,能養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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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葉渡河中有一艘烏蓬小船,距離姚家隊伍極遠,金頂觀觀主杜含靈,緩緩收起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掌,對身邊的一位年輕女修說道:“去捎話給申國公,不要招惹陳平安了。此人是太平山祖師堂嫡傳,殺了此人,彆說是大泉王朝要遭殃,咱們金頂觀都有滅門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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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女修起身離去,一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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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留下一位繼續為祖師煮茶的女修,到底是修道小成的仙家女子,肌膚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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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元嬰地仙寂靜而坐,眼神淡漠道:“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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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數目極其稀少,陳平安腰間那塊太平山的祖師堂玉牌,本就隻在山上大一些的仙家府邸之間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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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尋常地仙,無論是金丹還是元嬰,肯定大多知曉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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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那個女冠黃庭,早年讓好些門派吃足了苦頭,隻是這一甲子才沒了動靜,不知是在閉關破境,還是被祖師爺約束在太平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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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去招惹那座太平山,比往常挑釁桐葉宗和玉圭宗還要失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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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含靈亦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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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他本就隻是與申國公府以及高適真幕後大佬,做了一樁錦上添花的小買賣,殺了最好,不殺陳平安,也沒關係,不會妨礙他們金頂山的大局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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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高適真那邊可能就要跳腳罵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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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於他金頂觀和杜含靈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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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事小,帝王將相又能大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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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元嬰地仙想了想,時勢大亂,金頂觀的一些棋子都已在各處落地生根,那他也該試試看再登高一步,不然當下的境界,仍是不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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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高適真會不會喪心病狂地追殺那個年輕人,就與早早抽身離開的金頂觀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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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師爺,我要不要暗中提醒一聲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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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女修輕聲詢問,隻是很快就自己否定了,“畫蛇添足,過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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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含靈笑著搖頭,“不是不可,隻是火候未到。而且就算當這個好人,也是邵淵然,不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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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修眉眼帶笑,“祖師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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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含靈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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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陳平安自己說,姚鎮就給陳平安拿到了一幅大泉北境堪輿圖,以及兩幅更加詳細的州郡形勢圖,使得去往天闕峰的大致路線,陳平安早已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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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出了官道,走在一條黃泥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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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額頭上貼著一張黃紙符籙,手持行山杖,走路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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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閒來無事,“老魏,你吃撐了後,會不會放臭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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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羨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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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便去煩彆人,“小白,怎麼沒見過你拉屎呢?你這樣不好,都憋在肚子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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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白象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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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跑到最後邊的隋右邊身旁,揚起腦袋,一臉諂媚道:“隋姐姐,你會不會飛啊?我經常聽天橋下的說書先生講故事,說神仙們不但會飛簷走壁,還會撒豆成兵,騰雲駕霧,那老頭兒騙酒喝呢,我才不信他,但是我信隋姐姐你啊,我可是見過有人踩在劍上飛的,隋姐姐你長得這麼好看,肯定也會吧?我長大後,要是能有隋姐姐一半漂亮,就開心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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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右邊對於這個小馬屁精,嗬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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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最後回到陳平安身邊,莫名感慨道:“我以前在家鄉,總覺得如果吃土能吃飽,還吃不死人,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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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道:“我在書上看到,在這桐葉洲北邊,有一座山,那邊的觀音土,真的可以當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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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滿臉震驚,“泥土真能當飯吃?!那我們要不要去背一籮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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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搖頭道:“不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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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的腦子裡,總是會有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她會很認真詢問陳平安有沒有覺得每一棟屋子,每一棵樹,都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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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理由是窗戶就像是屋子的眼睛,大門是屋子的嘴巴。葉子是大樹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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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反問那為什麼冬天那麼冷,樹木反而不穿衣服,夏天那麼熱,穿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