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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劍氣如虹人如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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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靜太大,來勢洶洶,關鍵是對方這副架勢,可不像是來朦朧山敘舊的道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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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山毫不猶豫就開啟了護身陣法,以祖師堂作為大陣樞紐,本就大雨磅礴的黑幕景象,又有白霧從山腳四周升騰彌漫,籠罩住山頭,由內往外,山上視野反而清晰如白晝,由外向內,尋常的山野樵夫獵戶,看待朦朧山,就是白茫茫一片,不見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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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如此,有數縷長達十數丈的白光,從山巔祖師堂向外掠出,在山霧雨幕當中穿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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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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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朦朧山掌權修士都已離開各自府邸,前往祖師堂碰頭,內心深處,自然希冀著那位氣勢如虹的禦劍仙人,是友非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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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山,掌門修士呂雲岱,嫡子呂聽蕉,在彩衣國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一個靠修為,一個靠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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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身邊,聚攏著數十位朦朧山享譽一國的老修士、祖師堂嫡傳弟子和客卿供奉,大多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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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一條金色長線,越來越往朦朧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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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出去跟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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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既是最窮也是最富的劍修,作為山上四大難纏鬼之一,而且位居榜首,就難纏在殺力大,出劍快不說,還跑得快,不過需要明白一件事,這種跑得快,絕大多數是殺人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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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以往,朦朧山興許畏懼依舊,卻還不至於這般如喪考妣,實在是形勢不饒人,山下廟堂和沙場的脊梁骨給打斷了,山上修士的膽子,差不多也都給敲碎了個稀巴爛。鄰近山頭的抱團禦敵,與山水神祇的呼應馳援,或是擅自動用山下兵馬的鼓吹造勢,都成了過眼雲煙,再也做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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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如今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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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千百年來雷打不動的仙家規矩,突然就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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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如今時不時就要跟大驪本土修士打交道,彩衣國十數國的山上洞府,才發現自己的境界和勢力,簡直都是紙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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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驪鐵騎那麼一南下,可是戳破了許多的繡花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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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山上山下,幾乎人人皆是驚弓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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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場上,彩衣國先前所謂的兵馬戰力冠絕一洲中部諸國,古榆國的重甲步卒,鬆溪國的輕騎如風,梳水國的擅長山地戰事,在真正麵對大驪鐵騎後,要麼一兵未動,要麼不堪一擊,事後聯係更南邊石毫國、梅釉國等朱熒王朝藩屬國的死戰不退,大多給蘇高山、曹枰兩支大驪鐵騎帶來不小的麻煩,反觀彩衣國在內十數國,邊軍疲軟不堪,便成了一個個天大的笑話,據說梳水國還有一位原本功勳卓著的成名武將,慘敗後,說是他的兵法其實全部學自大驪藩王宋長鏡,奈何學藝不精,這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麵見一回宋長鏡,向這位大驪軍神虛心請教兵法精髓,於是便有了一樁認祖歸宗的“美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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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大哥莫笑二哥,彩衣國也好不到哪裡去,號稱甲兵最盛的彩衣國在這場戰事中,一仗沒打不說,此外彩衣國皇室一直喜歡對外宣稱,有金丹地仙坐鎮京城,經常散布些雲裡霧裡的消息,藏藏掖掖,讓人吃不準真假,所以以往彩衣國修士素來希望居高臨下看待其餘十數國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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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當大驪鐵騎兵鋒所至,古榆國好歹象征性在邊境,調動萬餘邊軍,作為一股精銳野戰實力,與一支大驪鐵騎硬碰硬打了一架,當然結果毫無懸念,大驪鐵騎的一根手指頭,都比古榆國的大腿還要粗,古榆國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彩衣國見機不妙,竟是比古榆國還要更早投誠,大驪使節尚未入境,就派遣禮部尚書為首的使者車隊,主動找到大驪鐵騎,自願成為宋氏藩屬。這不算什麼,大驪隨之檢索各國各山的諸多譜牒,世人才發現古榆國竟然水頗深,隱匿著一位朱熒王朝的龍門境劍修,給一撥大驪武秘書郎聯手絞殺,廝殺得蕩氣回腸,反倒是彩衣國,如果不是呂雲岱破境躋身了龍門境,稍稍挽回顏麵,不然觀海境就已是一國仙師的領頭羊,除了古榆國朝野上下,瞧不起軟蛋彩衣國,隔壁梳水國的山上修士和江湖豪傑,也差點沒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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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岱是一位身穿華服的高冠老人,賣相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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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聽蕉則是一位眼眶微微凹陷的俊俏公子,皮囊不錯,加上佛靠金妝人靠衣裝,身穿一襲上品靈器的雪白法袍,名為“蘆花”,而立之年,瞧著卻是弱冠之齡,不管是靠神仙錢砸出來的境界,還是靠資質天賦,好歹明麵上也是位五境修士,加上喜好遊曆山水,經常與彩衣國權貴子弟呼朋喚友,所以在彩衣國,不算差了,所以在世俗王朝,確實夠得上年輕有為、風流倜儻這兩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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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真正的修道之人眼中,尤其是彩衣國屈指可數的中五境神仙、五嶽神祇看來,這個呂聽蕉,自然不算什麼,問道之心不堅,喜好漁色,將大把光陰揮霍在山下的脂粉堆裡,不成事,呂雲岱以後若是真想要將朦朧山全盤交到兒子手中,說不定就會是一場內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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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近些年有個小道消息,悄悄流傳,說是朦朧山之所以順利傍上大驪宋氏一位實權武將,有望成為下任彩衣國國師,是呂聽蕉幫著父親呂雲岱牽線搭橋,若是屬實,那可就是真人不露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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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垂垂老矣、手持拐杖的老修士輕聲問道:“掌門,恕老朽老眼昏花,瞧不出來者的真實境界,可是……傳說中的地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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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岱神色坦然,笑著反道:“地仙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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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修士似乎覺得自己太嚇唬自己,既有陣法庇護,更在自家祖師堂大門口,不該如此亂了分寸,悻悻然道:“那也太驚世駭俗了,想必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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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腰懸古劍的貌美婦人冷笑道:“便是中五境的過路劍修又如何,還敢硬闖朦朧山陣法不成?真當我們朦朧山是軟柿子,任人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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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聽蕉瞥了眼婦人高聳如山巒的胸脯,眯了眯眼,很快收回視線。這位女子供奉境界其實不算太高,洞府境,但是身為修道之人,卻精通江湖劍師的馭劍術,她曾經有過一樁壯舉,以妙至巔峰的馭劍術,偽裝洞府境劍修,嚇跑過一位梳水國觀海境大修士。實在是她太過脾氣火爆,不解風情,白瞎了一副好身段。呂聽蕉惋惜不已,不然自己當年便不會知難而退,怎麼都該再花費些心思。不過彩衣國形勢大定後,父子談心,父親私底下答應過自己,隻要躋身了洞府境,父親可以親自做媒,到時候呂聽蕉便可以與她有道侶之實,而無道侶之名。說白了,就是山上的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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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天賦不錯的年輕嫡傳修士輕聲問道:“那些眼高於頂的大驪修士,就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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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今晚躋身此列,能夠站在此處,但輩分低,所以位置就比較靠後,他正是那位佩劍洞府境婦人的高徒,背了一把祖師堂贈劍,因為他是劍修,隻是如今才三境,幾乎耗儘師父積蓄、竭力溫養的那把本命飛劍,才有個劍胚子,如今尚且孱弱,所以眼見著那位劍仙裹挾風雷氣勢而來的風采,年輕修士既向往,又嫉妒,恨不得那人一頭撞入朦朧山護山大陣,給飛劍當場絞殺,說不定劍仙腳下那把長劍,就成了他的私人物件,畢竟朦朧山劍修才他一人而已,不賞給他,難道留在祖師堂吃香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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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儘頭的那條金線,越來越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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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禦劍破空,雷聲滾滾,聲勢實在太大,以至於牽連震動了朦朧山的山水靈氣,那六把護陣飛劍竟是有些微微顫抖,原本按照天上星鬥運行的嚴密軌跡,竟是開始絮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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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岱輕聲道:“若是願意止步在陣法之外,就還好,多半不是尋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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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點頭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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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手持拐杖的老朽修士,儘量睜大眼睛遠眺,想要分辨出對方的大致修為,才好看菜下碟不是?隻是不曾想那道劍光,極其紮眼,讓堂堂觀海境修士都要感到雙眼酸疼不已,老修士竟是差點直接流出眼淚,一下子嚇得老修士趕緊轉頭,可千萬彆給那劍仙誤認為是挑釁,到時候挑了自己當殺雞儆猴的對象,死得冤枉,便趕緊換成雙手拄著龍頭紅木拐杖,彎下腰,低頭喃喃道:“世間豈會有此淩厲劍光,數十裡之外,便是如此光彩奪目的氣象,必是一件仙家法寶無疑了啊,幫主,不然咱們開門迎客吧,免得畫蛇添足,本是一位過路的劍仙,結果咱們朦朧山湊巧開啟陣法,於是視為挑釁,人家一劍就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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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活越膽小的老修士,絮絮叨叨,嗓音細若蚊蠅,耳力差一點的,根本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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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岱身為龍門境修士,一國修士的領袖人物,當然將自家師叔那番試圖兩邊討好的言辭,清晰入耳,笑道:“洪師叔,對方就是衝著咱們朦朧山來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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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洪師叔尚且無法直視那道金色劍光,更彆提少山主呂聽蕉、洞府境婦人和她的得意高徒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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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也就隻剩下呂雲岱能夠凝望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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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岱既像是提醒眾人,更像是自言自語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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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映照得天地雨幕如白晝的璀璨劍光,越是臨近朦朧山,就越是風馳電掣,禦劍而來的那位不知名劍仙,顯然不將一座護山陣法放在眼中,沒有半點凝滯和猶豫,劍光驟然間愈發大放光明,這一刻,就連呂雲岱都不得不眯起眼,避開那抹炸裂開來的絢爛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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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就破開了朦朧山攻守兼備的護山陣法,刀切豆腐一般,筆直一線,撞向山巔祖師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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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六把為朦朧山立下汗馬功勞的的護山飛劍,竟是根本來不及攔阻,而且好似先天畏懼劍仙腳下長劍,晃晃悠悠,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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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之處,在於禦劍破開陣法之後,那條從天際蔓延到朦朧山的金色長線,依舊沒有就此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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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劍氣之長,劍意之盛,簡直駭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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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被一人一劍裹挾而至,山巔罡風大作,靈氣如沸,使得龍門境老神仙呂雲岱之外的所有朦朧山眾人,大多魂魄不穩,呼吸不暢,一些境界不足的修士更是踉蹌後退,尤其是那位仗著劍修資質才站在祖師堂外的年輕人,如果不是被師父偷偷扯住袖子,恐怕都要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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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朦朧山才得以看清楚那位不速之客的尊榮,一襲青衫,身材修長,年紀輕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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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那人飄然落地,腳下長劍隨之掠入背後劍鞘,一氣嗬成,行雲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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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雙手籠袖,緩緩前行,瞥了眼還算鎮定的呂雲岱,以及眼神遊移的白衣呂聽蕉,微笑道:“今兒拜訪你們朦朧山,就是告訴你們一件事,我是你們彩衣國胭脂郡趙鸞的護道人,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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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拄拐杖的洪姓老修士深居簡出,早已認命,交出所有權柄,不過是仗著一個掌門師叔的身份,老老實實安享晚年,根本不理俗事,這會兒趕緊點頭,管他娘的懂不懂,我先假裝懂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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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通劍師馭劍術的洞府境婦人,口乾舌燥,明顯已經生出怯意,先前那份“一個外鄉人能奈我何”的底氣和氣魄,此刻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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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後那位與訪客“同為劍修”的得意弟子,更是連正視敵人的勇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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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岱眯起眼,心中有些疑惑,臉上依舊帶著笑意,“劍仙前輩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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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相距不過二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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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道:“你們朦朧山倒也有趣,不懂的裝懂,懂了的裝不懂。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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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作停頓,陳平安視線越過眾人,“這就是你們的祖師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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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岱內心猶在權衡,卻是勃然大怒的臉色,“這位前輩,真要蠻不講理,什麼都沒有說清楚,就想著以勢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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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微微轉頭,呂雲岱這副嘴臉,實在騙不了人,陳平安很熟悉,色厲內荏是假,先占據道德大義是真,呂雲岱真正想說卻不用說出口的話語,其實是如今的彩衣國山上,歸大驪管轄,要自己好好掂量一番,如今大半個寶瓶洲都是大驪宋氏版圖,任你是“劍修”又能囂張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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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便以大驪官話對呂雲岱說道:“我是大驪人氏,所以你們的靠山,如果不幸剛好是大驪鐵騎的話,可就未必管用了。當然,信不信隨你們,而且我跟大驪朝廷的關係,其實比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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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聽蕉心中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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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虛虛假假的言語,就自家朦朧山上那一大幫子牆頭草,還能有個屁的同仇敵愾,眾誌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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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呂聽蕉在修行一事上,確實廢物,外界傳言,半點不假,其實父親對此也無可奈何。但他的誌向,本就不在山上證道長生,太遙不可及了,可退而求其次,當個不用親自打打殺殺的掌門山主,呂聽蕉自認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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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接下來的言語,很開門見山,事實上準確說來是推門而入,見著了朦朧山,“我作為趙鸞的護道人,這趟拜訪朦朧山,不與你們廢話,隻問你們父子,以後還要不要一個覬覦趙鸞的修道資質,一個貪圖小姑娘的美色。你們隻需要說,是,或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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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岱沉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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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輩子最煩這種直截了當的行事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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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聽蕉正要說話回旋一二,儘量為朦朧山扳回一點道理和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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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那個青衫劍客已經笑道:“最後一次提醒你們,你們那些油滑措辭和所謂的道理,什麼不過是你呂雲岱篤定趙鸞是修道的良才美玉,朦朧山必然以禮相待,傾心栽培,絕無非分之想,若是她實在不願意上山,也不會強求,更不會拿吳碩文的親人要挾,而且退一步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呂聽蕉如今反正對趙鸞並無任何實質冒犯,如何能夠定罪,又有大驪規定山上不可擅自啟釁,不然就會被追責,這些烏煙瘴氣的,我都懂。你們很空閒,可以耗著,我很忙。所以我現在,就隻問你們先前那個問題,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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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從袖子裡伸出手,揉了揉臉頰,自嘲道:“不行,這個打架愛嘮叨的習慣不能有,不然跟馬苦玄當年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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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靜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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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陳平安說道:“那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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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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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鞘內劍仙鏗鏘出鞘,被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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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描淡寫向前揮出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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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隨意,手中那把劍仙蘊含的劍氣,可不隨隨便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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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山祖師堂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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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總算沒有全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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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殺經驗老道一點的,都沒敢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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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像三境年輕劍修這樣的山上雛兒,才會動作略顯僵硬地轉過頭去,去看那一劍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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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抬臂繞後,收劍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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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呂雲岱似乎察覺到什麼端倪,想要涉險確定一二,所以一隻手掌在大袖內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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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山山巔轟然一震,卻不是建築恢弘的祖師堂那邊出了狀況,而是那位青衫劍仙的原地,大地碎裂,但是已經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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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呂雲岱想要有所動作的一瞬間,陳平安另外一隻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撚出方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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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步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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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朦朧山修士,個個挺豪氣啊,就這麼大搖大擺,跟一個天天與遠遊境宗師幾乎算是換命廝殺的純粹武夫,靠這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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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境修士的體魄,就這麼堅不可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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